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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循環到小情歌,賀毓喔了一聲,「還別說,其實每次去ktv來來回回點的還是那幾首,什麼十年啊,稻香啊,小情歌之類的。」

  柳詞點點頭,車開上半山,停在了門口。

  賀毓登記完了跟柳詞一起上去。

  上次她們來是冬天,這裡春夏秋冬似乎都一個樣,安靜得有些可怕。

  柳詞跟在賀毓後面,導醫台上的護士看到賀毓,沖她笑了笑。

  賀毓走過去,對方站了起來,「好久沒來了。」

  賀毓點頭,「她家人有來過嗎?」

  護士口罩拉下,露出一張有些顯小的臉,搖了搖頭,「過年來了一下。」

  賀毓哦了一聲,對方看著跟在賀毓身後的柳詞,女人穿著淡藍色的襯衫,領子上還有刺繡,百褶裙很有垂感,到腳踝,鞋子是一雙低跟皮鞋。

  戴著眼鏡,看著很有書卷氣。

  她想起來這個人上次也來過。

  她沖柳詞笑了笑。

  柳詞回應了一下。

  賀毓跟護士並排往前走,聊廉曉禮的近況。

  「她很不好,自殺過好多次,換了個加護病房,我們都很頭疼。」

  廉曉禮是這個私人療養院比較難搞的病人,這裡也不是沒有精神方面有難解之症的,偏偏她年輕,看著很無害,卻總是讓人頭疼。

  上一次針頭插進喉嚨,所以現在掛營養液都全程看著,病房裡什麼都沒有。

  「她的病……」

  廉曉禮體質本來就不好,大火過後遺留給她還有時不時的過敏。人一旦精神不好,很多毛病都隨之而來,長期失眠,長期厭食……太多的癥結很反覆無常的精神折磨一起焚燒她,連記憶都出現了斷層。

  「她也不吃飯。」

  護士說。

  賀毓啊了一聲,又聽對方說:「她太沒求生欲了,而且……記不清人了,我有時候過去,她都問我是誰。」

  明明這個護士幾乎每天都在。

  賀毓不知道該說什麼,加護病房的門推開,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坐在病床上,對動靜充耳不聞,就發著呆。

  護士一直跟著,她對賀毓跟廉曉禮的關係也知道一些。

  護士長隱晦的提醒,換做以前她可能會很驚訝,但是久了,也覺得感情都一樣。

  廉曉禮在無數次的抗拒治療里大喊賀毓的名字,有時候會喊媽媽,母親是人一生里意義重大的角色,賀毓這個名字的地位可見一斑。

  但是賀毓看起來並不熱忱,以前來總是風塵僕僕,來了沒一會就走。

  偶爾難得,會陪廉曉禮久一點,那是還有別人的情況。

  有次折了很多個千紙鶴,剩下的紙在廉曉禮的病床頭,那天查房,護士看到凌晨廉曉禮還在折,燈關了她也不喊,就著月光,指尖翩飛。

  第二天例行檢查,護士發現了垃圾桶里的千紙鶴,滿滿的。

  保潔阿姨在樓道里抱怨,折了快一百個,無不無聊啊。

  小護士路過,問了句:「您還有空數呢。」

  那阿姨是外地人,帶著口音,「我也無聊呢。」

  「折了一夜呢。」

  「九十九個,這些年輕人啊。」

  千紙鶴是祝福,賀毓的祝福帶著點短暫的溫柔,她實在不敢再多給一些,生怕自己被席捲,又被束縛。

  廉曉禮又瘦了很多,這種消瘦使得她的臉都蒼老了許多,頭髮乾枯,裡面還夾著星白。

  賀毓走過去,她拿著一束乾花,微微彎腰,問還記得我嗎?

  廉曉禮繼續玩著手指,她原本就被母親往任何美好的方向培養,賀毓去學藝術是她求來的,柳詞壓根沒那個機會,廉曉禮是親媽給她捧上的。

  舞蹈和音樂,她都精通。

  那雙能在文藝匯演里演奏的雙手猶如枯枝,再不復少年時的秀美修長。

  指甲乾淨,剪得整齊,不再是曾經賀毓陪她逛街,試這個顏色那個塗得五顏六色的鮮活。

  賀毓喊了一聲曉禮。

  廉曉禮還是沒反應,她的食指互相點著,像是什麼節奏,全然地沉浸在裡面。

  柳詞站在一邊,難過把她吞噬,她想起第一次見廉曉禮的時候,也是夏天。

  煙行籠巷沒了,思凡沒了,老劉麵館沒了,柳家修理鋪沒了……什麼都沒了,連她們都消失在時光的洪流里,被吞噬得乾乾淨淨。

  賀毓轉身想把那束提前預訂的花束放到一邊,轉身的時候,衣服的下擺被人拉住。

  她轉頭,廉曉禮看了過來,那雙眼睛帶著好奇,好像真的不認識她了。

  賀毓笑了笑,「你看到我了啊?」

  廉曉禮點頭,眼神落在那束花上,賀毓把花遞給她。

  她的頭髮很長,有些泛黃,抱著花束,露出笑容。

  賀毓嘆了口氣,像是她還是正常的模樣照常說話。

  說最近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誰誰誰,哪裡有新的話劇,最後說,柳詞也來看你了。

  上次見,廉曉禮還能認出柳詞。

  這次卻完全不記得了,她就沖她笑,像是第一次見面那樣。

  柳詞也笑,笑著笑著就別過臉,賀毓拍了拍她的肩。

  柳詞先出去了。

  廉曉禮看著她的背影,又抬頭看賀毓。

  她臉上的疤痕還是老樣子,從前帶著口罩,怎麼也不肯摘下,也很少有直視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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