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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跟大廳隔著一條走廊,除了服務員上菜會經過,很少有客人在這裡逗留,平常都是安安靜靜的。
鍾瑜手指劃著名牆壁,漫無目的走著,邊走邊想要怎麼跟他說清楚。
其實這幾個月的沉澱期,她思考了很多,也總結了很多。
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憤怒,看問題的角度變得更客觀更清醒。
對周時放的態度,也從一開始深深的排斥,甚至憎恨,到現在,變淡了,也從容了。
吸取了教訓。
愛自己多過愛對方,隨時都能輕鬆優雅轉身。
再也不是盲目為愛獻身,喪失了自我。
她以前看到過一句話,大意是說,如果想要從一段關係中快速走出來,就要學著去忘記,去恨對方。
不斷不斷去沉浸回憶,去體會這種感覺帶來的痛苦,只有痛苦攢夠了,恨意疊加,才能反向激發人的鬥志。
投入工作,或者轉移注意力,等時間過去,一個月兩個月甚至半年,等到足夠長的時間冷卻,才能清醒地面對過去。
給予正確的判斷,在往後的人生道路上,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用一種更寬廣包容的胸襟,看待過去那段關係中扮演的角色。
幫助自己,清晰地認識自我。
人才真的會長大。
鍾瑜經歷了每一個階段。
這段感情給她帶來了很強的挫敗感,在短時間之內打擊得她毫無反手之力。
就好比看見苦心經營的東西轟然倒塌,在一瞬之間,她以為還能勉力強撐著,現實卻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的「驚喜」。
那種傷痛,是生.理.上的五級疼痛。
白天強顏歡笑,夜深人靜時輾轉難眠,安眠藥、褪黑素、點沉香,強行讓自己入眠。
只有讓無盡的工作填補心的空缺,還好一點。
時間一點點熬過去,終於她開始放下了,開始可以回顧這過去長達十年的歷程,給自己和周時放的關係畫上一個完結的句號時,他又強行干涉她的生活。
他帶給她的心理上的傷害,豈止是一句「我錯了我會改」能彌補的?
走廊的盡頭,她看到了周時放。
手裡燃著煙,側頭看著窗外繁華的都市夜色。
似乎聽到她走近的腳步聲,他轉過了頭。
無論心裡抱著什麼樣的情感,在面對這個人,這個熟悉到,就算他站在十米之外也能聞到氣息的人,看著他黑沉沉的眸光射過來時,鍾瑜的心不可遏制地一顫。
她不自然地撇開目光,落在對面一閃一閃的廣告燈牌上。
不遠處傳來熱鬧的喧囂聲,襯得他們之間安靜的詭異,周時放狀似無意開口,打破了難言的寂靜。
「記不記得第一次來這裡吃火鍋是什麼時候?」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跟她聊第一次來這裡吃火鍋的細節,過於直接的話題並不適合當下這個氛圍展開,鍾瑜側過了頭,廣告燈牌從眼前消失,變成了他的臉,她笑了笑,很輕,很飄,「不記得。」
如果回答是「忘記了」,有可能是真的忘記了,但很少有人會將已經忘記的事說成「不記得」。
那只有一種可能,她是不想記得。
不是真的忘記。
「我記得,」周時放說,認真注視她的眼睛,「高二暑假,你和向晴在這裡打工。」
經他提醒,有些畫面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回憶過去。
「是不是忘記了?」他問。
「記不記得有那麼重要嗎?」她反問。
周時放垂下眼睫,如烏羽般的睫毛蓋住了眼裡的落寞,喃喃:「是沒那麼重要。」
說話的過程中,他手指輕輕轉動著左手小指上那個戒指。
鍾瑜注意到這個動作,心像被針尖輕輕戳了一下,疼的很細微,卻深到骨髓里。
她閉了閉眼睛,想起宋雅靜說起過這個戒指的來歷,還記得她趾高氣揚的樣子,「這是我放兒哥特意根據我的手指尺寸定製的,要不是跟你結了婚,哪還輪得到你來戴?」
「戒指上刻的魚的圖案是因為我,他叫你小魚也是因為我,因為我愛吃魚。」
那時候覺得宋雅靜簡直是個神經病臆想症患者,也根本沒把她的話往心裡去,可是很多事情容不得人去深想。
她以為根本不會在意的事情,其實別人一句話,早就在心裡埋下了種子。
雖然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有點太遲了,而且顯得她跟宋雅靜同一個智商水平線,可她卻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宋雅靜愛吃魚?」
突兀的問題讓周時放一愣,莫名看了她幾秒,大概想不到她是怎麼聯繫到宋雅靜身上去的。
「不知道。」他的語氣極其冷淡,顯然不想多提一句關於宋雅靜的話題。
鍾瑜點了點頭。
就知道宋雅靜是騙人的。
沒想到自己竟還會這樣在意。
心念一轉,鍾瑜目光定在他的戒指上,突然很莫名地問出了口,「ZY是什麼意思?」
這個戒指真的跟了他好多年了,好像從他們認識起,就戴在他小指上了的。
可能她天生覺得有些事情理所當然,也沒想問過,就算是熱戀期里,也很少像別的女人那樣,拉著男友的手總是問那一句「你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