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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緒之轉頭道:“今天就到這兒了,你趕緊回去,明兒早上再過來。”

  小車夫長出了一口氣,拉著車就跑了。

  那頭被嚇得莫名一怵的玉堂春這才反應過來,他左右看了看自己帶著的人手,才又賤兮兮地開了口:“哼,趁著我傷了喉嚨才能上台又頂得上什麼用?金爺現在捧的,可是師弟我呢。”

  那天玉堂春的嗓子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可把他給嚇了個半死。

  可後來園主請了相熟的大夫一瞧,才說他這是被人點了啞穴。

  因為下手太狠,所以十幾天裡,就別想開口說話了。

  而要想開嗓唱戲,那更是三兩個月都緩不過來。

  可慶豐園裡原本能上台的旦角兒,就墨笙和玉堂春兩個,其他的不管是扮相還是唱功,差得都不是一截半截。

  但這戲園子,每隔三日就要開場謝客的。

  本來墨笙倒了,就靠著一個玉堂春頂門,就有大不如前的樣子,現在他也啞了,可怎麼辦呦!

  果然,新培養的小旦一上台就被噓下來了,當天戲園子都差點兒被票友們砸了。

  園主沒辦法,就盯上了雖然已經神格崩塌,但唱功、扮相都無與倫比的墨笙。

  本來他還擔心墨笙心裡有疙瘩,不肯上台,連賣身契這一茬都拿出來了。

  但人家好說話的很,當場來了段穆桂英掛帥,把園主看得一愣一愣的。

  玉堂春初時被掐啞的時候,怕林緒之怕得不得了,可一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幾個月不能唱戲而已,膽子就又漲回來了。

  這不,人嗓子剛能說出話來,就帶著人找茬了。

  他想著上次墨笙動手,是瞅著自己跟前沒人,但這次自己帶他個七八個壯漢,量這人也不敢當面行兇。

  就算他被自己氣昏了頭,真動手了,就真坐實了他上次下黑手的事實。

  這樣一來,就算墨笙唱得再好,園主也不會再讓他上台了。

  經了那一場,玉堂春雖然不相信墨笙上了台就能捲土重來,但墨笙稱霸梨壇的那段時日,著實是讓每一個當家旦角兒一提起他就心驚膽戰。

  林緒之看他這小人得勢的樣,可笑得緊,就嗤了一聲:“怎麼?好好唱戲不愛唱,就愛賣屁股?”

  這時候梨園行噹噹屬下九流,成角兒的時候捧的人多,但一朝“曲有誤,周郎顧”!也就不得翻身了。

  第358章 民國奇事18

  原主可不就是這樣嗎?

  正當紅的時候, 連政界要員們, 也要尊他一聲“墨老闆”。

  他身邊圍著的公子哥兒, 小姐太太們, 更是數不勝數。

  可一朝演砸了場子,圍在他周圍的那些票友們, 就紛紛翻臉反踩了起來, 那種恨不得他死的勁頭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墨笙真做了啥奸/淫擄掠的缺德事兒呢!

  然而他不過是唱砸了一齣戲罷了!

  因著這種極為扭曲的社會地位, 唱戲時還沒成角兒的,就奔了命的往台上走。

  一旦紅了的,除了那些一心鑽進戲眼裡出不來的戲瘋子,其他人這時, 就已經開始給自己找後路了。

  這個時期,最流行的就是女唱生,男唱旦。

  唱生的女伶們一朝出了名,就有各界的公子哥、大佬們差人來請。

  光明正大的請吃飯、請跳舞、請留宿,要是她看上其中哪個了,不出幾天,眾人就能喝到擺桌的酒席。

  等以後再出門,這人多半兒就已經是貴人藏在府里的姨太太了。

  梨園裡出身的姑娘, 嗓音好, 身段佳,眉眼流轉間,自有一般風流。

  所以這時候納戲子, 儼然已經成了一種風尚——上海灘這幫大佬們,只要是好女色的,身邊多多少少都藏著一位梨園出生的姨太太。

  要是這女人運氣好,遇到個痴情些的,休了原配接回家去當夫人,也不是沒有的。

  遠的不說,讓秦蟒跟黃七月鬧翻的那位“夜來香”,就是梨園出身的當紅女伶。

  女的如此,男的也逃不出這個怪圈兒。

  當然,男人操作起來,就沒有女的那麼簡單了。

  這時候,大上海里好男色的或者男女通吃的,皆往各大私寓里去。

  什麼叫私寓呢?

  私寓是戲班子以堂為名,園主買入兒童與少年們,立下賣身契,讓其自幼就學戲,等成角以後,自有“性趣”不同凡響的公子哥兒前來捧場。

  一些堂子的主人,白天讓徒弟演戲,晚上就做陪酒、陪聊的營生。

  男旦們在台上以男扮女,在台下被稱為歌郎。

  懂行的都曉得:捧戲子、喜歌郎、玩相公,是民國時期玩男色最流行的三段跳了。

  等一來二去的熟了,當紅旦角兒們就會從周遭的追求者們中間,挑一個自己喜歡的出來,結成相好。

  年輕時,兩人儼然就當成一對兒情侶來處,等年齡大了,情深一點的,對方還會幫他娶妻置產呢。

  這麼兩相一來,既有了撐腰的靠山,還不耽擱傳宗接代,所以不少唱戲的旦角兒,都會走上這條路。

  甚至為了個好一點的“相好”,明爭暗搶,手段頻出。

  更奇怪的是,那男人家裡多半也不會反對——與其納個可能爭搶家產的女人回來,男人既不要名分,又不會生子,那是最安全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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