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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了,將軍!”

  趙葉璧一看便知道定是昨晚她瞌睡,讓爐火不小心熄滅了,連忙吹燃火摺子把炭點上,再三步並作兩步地去看床上的呂辛榮。

  將軍傷口化膿,若再著了涼風發起寒熱便糟了,她探出手去摸呂辛榮的額頭。

  卻不料手在半空中忽然被握住,趙葉璧瞪圓了眼,下意識要抽回手卻不能。

  她對上呂辛榮睜開的雙目,有些慌了神。

  這不是趙葉璧第一回同呂辛榮對視,卻沒有哪次離得這麼近,她的手還被他冰涼寬厚的大掌包在裡面,臉上不自覺地泛熱。

  呂辛榮善射,耳目具佳,聽見她砰砰的心跳聲,於是鬆開她的手,將頭偏過去,緩緩撐起身子。

  “有些燙。”

  趙葉璧左手摸右手,目光小鹿一樣慌亂地躲閃,自我掩飾般念念叨叨:“是嗎,不該呀,都怪我昨晚睡著,爐子滅了應該是涼的才對。”

  呂辛榮按住胸口的傷,將外衣披上,順著趙葉璧的目光,眯著眼向那爐子看去。

  銅質的暖爐輕煙再一次冉冉上升。

  他知道不怪趙葉璧,昨夜是有人吹了天下第一迷藥百月香進來。行軍從沖州至梧州的路上,他著過這種迷藥的道,否則也不至於叫人近身傷及要害。

  殺他的人,一回不成必有第二回。他原本住的別院銅牆鐵壁,四處皆有他從軍中帶來的暗衛,絕無可乘之機。

  世人皆知他行軍布陣如有神算,卻沒人知曉他善釣。

  垂者放鉤,徐徐下餌,方能群魚爭喋。

  呂辛榮想要循跡捉出背後的黑手,趁著梧州府高官宴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裝作突然舊傷復發,再歇在守衛鬆懈的廖府。

  以身作餌,昨夜正是殺他“最好”時機。

  呂辛榮勾起輕蔑的笑。

  趙葉璧沒敢再看他,捂著羞得要滴出血來的臉,忽地想起了什麼,趕緊從懷裡摸出一隻小巧的藥盒子,翻開蓋子捧到他面前。

  呂辛榮身材頎長,坐在床上和趙葉璧差不多高,他複雜地看了看她,才捏起一枚藥丸。

  這天下同他養父樹敵者千千萬,不過都忌憚攝政王的威名,全將目光放在他這個養子身上,從小到大欲殺他而後快的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入口之物,慎之又慎。

  “那該多疼啊……”

  呂辛榮垂下眼,將藥丸攥在手裡,趙葉璧並不知道他昨晚並未真的昏死,一舉一動也不是刻意偽裝。關心他死活的多,關心他疼不疼的,趙葉璧還是獨一個。

  他將藥丸一口吞下。

  趙葉璧看他眸光流轉,磨磨蹭蹭才把藥吃下去,覺得他像小孩一樣,柔聲細語地說:“將軍,我去弄碗補血的湯來給你。”

  呂辛榮渾身汗毛豎起,被她用這種半哄的語氣說話,哪哪兒都不自在。

  趙葉璧輕咬下唇,抿著嘴對他一笑,推開門邁出去。

  她剛一出去就後悔了,披著的大氅昨夜匆忙間不知落在哪個丫鬟手裡,也不見人送過來,現下凍得她結結實實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不過好在沒走出幾步,就在廊道上遇到一位廖府的婆子。

  “這位媽媽,我想給將軍煮完補血湯,不知廚房該怎麼走?”

  婆子一聽到“將軍”兩字,知道是老爺的貴客,一張黃臉上眼珠骨碌碌地轉著,忙道:“補血湯是吧,交給老奴就行了,一會兒就給將軍送過去。”

  趙葉璧不疑有他,見著婆子熱心懇切,甜甜道謝,指著不遠處的客房說:“有勞媽媽了,是那間屋子。”

  說罷,一股歪風襲來,趙葉璧側過身捂著嘴又打了兩個噴嚏,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她穿得少,昨夜又在少了爐火的屋裡睡著了,此刻不詳的感覺襲上心頭,覺得又像是要病了。

  實在是受不住了。

  “我好像著涼了,能否麻煩您再煮碗薑湯?”

  婆子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見她雖疲憊得眼下有些許烏青,卻不敵容貌妍麗,白皙的臉上又隱約染了病態的潮紅,猜到是前不久給將軍沖喜的趙氏。

  趙氏啊……

  婆子的不耐一閃而過,堆起笑來,“好說,好說。”

  回到房裡的趙葉璧已經有些不行了,她懊惱地摸摸腦門,又是一片滾燙,她這身板是隨了她爹了吧,如此弱不禁風。

  呂辛榮見她走路一搖三晃,雖不是頭回知道她嬌弱,卻還是有些無語,沖她拍拍床榻。

  “不了不了。”趙葉璧想著他冰涼的手又臉紅起來,分不清是燒的還是羞的。

  呂辛榮見她總是一副自己要吃人的模樣,覺得多說無用,走到她身邊用長指一點脖頸上睡穴。

  趙葉璧見這幕無比熟悉,卻在她意識到發生什麼之前,身子軟了下去。

  莫約過了三刻,客房門被“篤篤”兩聲叩響。

  方才答應趙葉璧的婆子,正喜笑顏開地捧著黨參桂圓湯立在門口,滿腦子都是一會如何向管家邀功,好從大小姐院裡調去夫人那。

  待她聽得屋內清冷的一個“嗯”字,收住喜色,擺出個恭謹的模樣推門而入。

  婆子嗅到屋裡的暖香中透著血氣,剛抬眼就撞見冬衣上一灘暗紅的將軍,觸目驚心的血跡嚇得她趕忙弓著背低下頭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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