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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貧苦少年就是楊恨?”

  “是的,”應無物淡淡地說:“如果藍一塵早知道有這種事,恐怕早巳把他和那位劍師一起投入煉劍的洪爐里去了。”

  夜色已臨,二十六個白衣童子,手裡捧著七十二架點著蠟燭的青銅燭台,靜悄悄地走進來,將燭台分別擺在四壁,又垂手退了出去。

  狄青麟忽然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應無物伏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說:“弟子狄青麟第十一次試劍,求師傅賜招。”

  (四)

  火折一打著,鐵箱裡就有件形狀怪異的兵刃,閃起了一道寒光,直逼呂素文的眉睫。

  她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這是種武器,是我父親生前用的武器。”

  楊錚神情黯然:“這也是我父親唯一留下來給我的遺物,可是他老人家又再三告誡我,不到生死關頭,非但絕不能動用它,而且連說都不能說出來。”

  “我也見到過不少江湖人,各式各樣的兵刃武器我都見過,”呂素文說:“可是我從來也沒有看見象這樣子的。”

  “你當然沒有見到過。”楊錚說:“它本來就是件空前未有、獨一無二的武器。”

  “這是劍、還是鉤?”

  “本來應該是劍的,可是我父親卻替它取了個特別的名字,叫做離別鉤。”

  “既然是鉤,就應該鉤住才對,”呂素文問:“為什麼要叫做離別?”

  “因為這柄鉤無論鉤住什麼,都會造成離別,”楊錚說:“如果他鉤住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腕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腳,你的腳就和腿離別。”

  “如果它鉤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這個世界離別了?”

  “是的。”

  “你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武器?”

  “因為我不願離別,”楊錚凝視著呂素文:‘不願願你離別。”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一種幾乎已接近痛苦的柔情,“我要用這柄離別鉤,只不過為了要跟你相聚,生生世世都永遠相聚在一起,永遠不再離別。”

  呂素文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他對她的感情,而且非常明白。

  可是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幸好這時候火摺子已經滅了,楊錚已經看不見她的臉,也看不清她的淚。

  那柄寒光閃閃的離別鉤,仿佛也已消失在黑夜裡。

  ———如果它真的消失了多好?

  呂素文真的希望它已經消失了,永遠消失了,永遠不再有離別鉤,永遠不再離別。

  永遠沒有殺戮和仇恨,兩個人永遠這麼樣平和安靜地在—起,就算是在黑暗裡,也是甜蜜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楊錚才輕輕地問她:“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

  “你已經知道我要走了,已經知道我要帶著這柄離別鉤和你別離,我這麼做雖然是為了要跟你永遠相聚,可是這—別也可能永遠無相聚之日,”楊錚說:“因為你也知道我的對手都是非常可怕的人。”

  他的聲音仿佛非常遙遠,非常非常遙遠:“所以你可以說你不願一個人留在這裡,可以要我也留下來,既然沒有別人能找到這裡來,我們為什麼不能永遠留在這裡相聚在一起?”

  密林里一片沉寂,連風吹棄木的聲音都沒有,連風都吹不到這裡。

  木屋裡也一片沉寂,不知道過了多久,呂素文才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我比現在年輕十歲,我一定會這樣說的,—定會想盡千方百計留下你,要你拋下一切,跟我在這種鬼地方過一輩子。”

  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楊鉤心裡也許反而會覺得好受些。

  但是她很冷靜,這種令人心碎的冷靜,甚至會逼得自己發瘋。

  一個人要討出多痛苦的代價才能保持這種冷靜?

  楊錚的心在絞痛!她寧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這個鬼地方,絕望地等待著他回來,也不願勉強留下他。

  因為她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他非做不可的,如果她一定不願他去做,—定會使他痛苦悔恨終生。

  她寧可自己忍受這種痛苫,也不願阻止她的男人去做他認為應該做的事。

  一一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這一點?

  夜涼如水。楊錚忽然覺得有一個光滑柔軟溫暖的身子慢慢地靠近他,將他緊緊擁抱。

  他們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他們已互相沉浸在對方的歡愉和滿足中,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親密,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冷風吹入窗戶,窗外有了微風。

  呂素文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身體裡仍可感覺到昨夜激情後的甜蜜,心裡卻充滿酸楚和絕望。

  楊錚已經悄悄地走了。

  她知道他走,可是她假裝睡得很沉,他也沒有驚動她。

  因為他們都已不能再忍受道別時的痛苦。

  桌上有個藍布包袱,他把剩下的糧食都留下給她,已經足夠讓她維持到他回來接她的時候。

  期限已經只剩下七天,七天內他一定要回來。

  如果七天後他還沒有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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