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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二十四章前因後果

  四月十九,黎明前。

  如果無燈無火,黎明前總是最寒冷黑暗的時候,如果有燈有火,那麼這段時候也就跟一天之中任何一段時候都沒有什麼不同了。

  有些人就像是黎明前的燈火一樣,一件本來誰也看不出頭緒的事,有了這麼樣一個人出現,所有的問題都會豁然開朗。

  這件事也有這麼樣一個人。

  這個人現在已經來了。

  鄭南園慢慢地走了進來。

  他的兩條腿也不知是真的有風濕,還是以前受過傷,所以通常總是坐在那個有輪的椅子上,因為他從來不願讓人看到他走路的樣子。

  他總認為自己走路的樣子很滑稽可笑。

  現在卻絕對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可笑,就算他是爬著進來的,也沒有人會覺得他可笑。

  ——這個人絕不是個普通人,也不是做酒店掌柜的那種人,他幹這一行,只不過要掩飾自己真正的身份而已。

  ——他和孫濟城之間,必定有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他的真實身份和武功,都不是別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這些事本來都是他的秘密,可是現在這些秘密都已經不是秘密了。

  看見他進來,最高興的是元寶。

  "我就知道你遲早一定會露面的。"元寶說,"你果然來了。"田雞仔雖然也不十分驚訝,卻還是忍不住要問:"夜深露寒,大掌柜的兩條腿又不太方便,辛辛苦苦地趕到這裡來幹什麼?"鄭南園揉著腿嘆著氣:"我實在不想來的,只可惜非來不可。""為什麼?"

  鄭南園反問:"如果元寶說他能證明這個人就是郭地滅,你信不信?""我不信。"

  "如果蕭堂主這麼說呢?"

  "我也不信。"田雞仔道,"郭大俠失蹤的時候,他們兩位一位還沒有出娘胎,一位還在流鼻涕,他們能證明什麼?""幸好那時候我已經不再流鼻涕,已經學會流血了!""流血也要學?"

  "當然要學。"鄭南園說,"應該什麼時候流血?為什麼流血?要怎麼做才能讓血流得最少,要學會這些事並不容易,最少也要學二三十年。""所以那時候你的年紀已不小了。"

  "那時我已經有三十出頭。"鄭南園說,"所以今天我非出來不可。""來證明他真的是郭地滅?"

  "是的。"鄭南園說,"這些人裡面恐怕也只有我最有資格證明這一點。""為什麼?"

  "因為那一天我也在那裡。"

  這句話說得實在沒頭沒尾,田雞仔當然聽不懂:"是哪一天?在哪裡?"鄭南園先不回答,卻轉著臉去看郭地滅,兩個人互相凝視,眼色中仿佛都帶著種說不出的感慨。

  過了很久,郭地滅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鄭南園才回答:"那一天也是四月十五日,只不過已經是十六年前的四月十五日了。"四月十五就是孫濟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天,也正是十七年前郭地滅和李將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一日。

  鄭南園說:"那一天李將軍和郭地滅相見,高夫人趕去,三個人起了爭執,後來高夫人受傷斷臂,怒極之下,憤然而去,可是郭地滅和李將軍也受了傷,李將軍中了高夫人一掌,傷勢更重。"他說得也不太詳細,因為他也不願意揭穿這一段本來就不足為外人道的私情。

  但是他卻說出了元寶和蕭峻至今都無法明了的一個重大關鍵。

  "這件事已經過去多年,本來我已經不願提起。"鄭南園說,"可是其中有一點關鍵,現在我已經不能不說出來了。"他知道每個人都會聽他說下去的,所以先打開一壇酒,喝了一大口,才接著道:"那一天他們相見時,都沒有帶部屬從人,因為他們三個人都認為那是件極秘密的事,絕不能被外人知道,也絕不會被外人知道。"鄭南園說,"可是他們想不到我們為了這件事也已籌劃了多年,他們衝突起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將水月庵包圍了。"水月庵無疑就是他們聚會之處,但是元寶卻忍不住要問:"你們?"他問鄭南園,"你們是些什麼人?""我們只有八個人。"鄭南園說,"因為我們都知道天絕地滅和李將軍都是江湖中絕頂高手,生怕驚動了他們。所以也沒有帶部屬從人。""哪八個人?"

  "大內的一等待衛之首一劍鎮八荒鐵常春,丐幫的舊任幫主任老先生,點蒼掌門吳雪岩,少林南宗的法華大師,長江三十六寨的總瓢把子俞老大,關外第一高手關東王府的馮總管,南七北六十三省聯營鏢局的總鏢頭四平八穩王中平。"鄭南園一口氣說出了七個人的名字。

  十七年前,只要在江湖中混過一天的人,聽到這些人的名字臉色都會發白的。

  直到十七年後也一樣。

  連元寶都聽過他們的名字。

  "你說只有八個人,好像還嫌太少了。"元寶苦笑,"這八個人哪一個都比得上八百個。"鄭南園並不否認。

  "李將軍犯的案子太多,膽子太大,什麼人都敢動。"他說,"天絕地滅的手段太辣太狠,所以這八個人才會出手。""可是你只說出了七個人的名字。"元寶問鄭南園,"還有一個是誰?""還有一個只不過是個捕快而已。"

  "只不過是個捕快也就沒有什麼了不起了。"元寶說,"天下的捕快也不知道有幾千幾百個,了不起的也最多只不過有一個而已。""哦。"

  "我也只不過聽人說過,這個了不起的捕快好像也姓鄭。""好像是。"

  "你是不是也聽說過這個人?"元寶又問鄭南園,"他的名字是不是鄭破,是不是還有個外號叫鄭沒有?""好像是。"

  "鄭沒有的意思,當然不是說他什麼都沒有。"元寶道,"而是說不管什麼樣子的案子,只要到了他的手上,就沒有破不了的。"他盯著鄭南園,"你一定就是鄭沒有。"這本來已是毫無疑問的事,鄭南園卻搖了搖頭。

  "我不是。"他微笑著,"你這位天才兒童終於還是猜錯了一次。""你不是鄭沒有?"元寶很意外,"那麼你是誰?""鄭南園和孫濟城都是我們假造出來的名字,我根本不姓鄭。""你本來姓什麼?"

  "姓鐵。"

  元寶吃了一驚:"你就是那時候江湖中的四大劍客之一,皇宮內的第一高手,一劍鎮八荒鐵常春?""是的。"這位鄭南園說,"我就是鐵常春。"

  元寶怔住了,過了半天才長長嘆了口氣。

  "鐵常春,一劍鎮八荒鐵常春,連我那個眼睛一向長在頭頂上的三姐夫對你的劍法都佩服得很。"元寶苦笑道,"如果我告訴他這些年來你一直在做酒樓掌柜,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的。""你呢?"鐵常春問元寶,"你信不信?"

  "我信。"元寶說,"可是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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