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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風信子不如玫瑰瑰麗,但蘊含著豐富的浪漫與憂傷,象徵著永遠的懷念。你是這麼說過的,詩琳。我曾很不解地問你,既然浪漫,又為何憂傷?永遠的懷念代表不可追憶的愛情?你笑而不答,平靜得如同玉人。難道在那時,你便知道你的病情了麼?

  英俊少年海新瑟斯和太陽神阿波羅是好朋友,而西風之神傑佛瑞斯也很喜歡海新瑟斯,且常為此吃醋。有一天,傑佛瑞斯發現阿波羅和海新瑟斯在玩扔鐵餅,就想捉弄一下他們。於是當阿波羅將鐵餅擲向海新瑟斯之際,嫉妒的西風之神偷偷地在旁邊用力一吹,竟將那沉甸甸的鐵餅打在海新瑟斯的額頭上,將他打死了。海新瑟斯的鮮血流進草叢裡,竟開出串串的紫色花,阿波羅把這種花稱為海信瑟斯,中國人則音譯為風信子。紫色的風信子從此後象徵“永遠的懷念”。

  一陣風來,紫風信花香馥郁。

  帶領中國學員們四下里參觀的是以希臘海軍學院三年級生西奧普米利斯為首的幾名希方學員代表。西奧普米利斯是個健壯開朗的青年人,他帶我們這些學員代表們參觀教學樓。教學樓一層走廊兩邊的牆上,掛著從該學院畢業、為希臘海軍事業而獻身的的軍人們的相片及簡介。近百個英雄頭像長長地從走廊的這一頭排到了另一頭,從一層排到了第二層。但顯然還沒有結束,最近的照片是1999年在希土爭端中戰死的一個艦載直升機組的兩名飛行員,他們微笑著同他們的前輩們一起,每天接受著後來者的敬仰和懷念。

  也許是因為現實中風光不再,這些希臘學員們,很珍視他們的歷史,很珍視他們的榮譽。他們把競技看著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真的。

  因為在參觀之後,我們一些學員代表將與希臘海軍學院的學員代表們進行一場籃球球比賽。詩琳,你知道的,我雖然會打,但還沒到代表一支編隊的水平,所以只能坐在場邊觀戰,遞遞毛巾端端水什麼的。陳超和高手倒是參加了比賽,但都是替補。

  西奧普米利斯打得不錯,他的三分球挺准,上半場投了七次,進了四個。另一個名叫色雷斯的隊員,表現更好,時時引起艦隊女兵的關注。李珊笑笑著對我說:阿城,你看人家,比你帥多了,打得也比你好多了。

  那是啊,希臘籃球在歐洲那是一流了,不像中國,在亞洲還是二流。我說,你們真是心有靈犀,剛暫停的時候,他還向我問你的名字和電話號碼。李珊然一下子怔住了,看著我,半天才撇撇嘴,說,無聊。

  籃球賽的結果,兩隊打平了,不過看得出來,希臘海軍學院代表隊手下留情。隨著球賽的結束,我們的參訪行程也宣告結束。

  我有些累了,詩琳,活動很多很頻繁。明天還有些事情。這封信先寫到這裡。明天艦隊開放參觀,不知道你會不會來。我期待著。祝你一切都好。詩琳。

  此致,

  軍禮

  阿城

  2002年6月30日

  ☆、第四十八封信 再見,維納斯

  詩琳:

  你好。

  寫這一封信的時候,已經是艦隊在希臘訪問的最後一天的晚上。帶著疲憊的狀態,在檯燈下,給你展開第四十八封信的信紙。儘管白天才見過你,可我怎麼感覺心裡還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說不出的話。那些話,當著你的面,當著皮埃爾的面,在我身為遠航艦艇隨艦學員的身份上,我說不出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寫信已經成為我傾訴心事的唯一方式了。是的,詩琳,是唯一的方式。只有在寫信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自己又成為了那個在你面前,有些內向而又靦腆的大男孩而不是一樣板板正正的軍校學員了。只是這樣,我才能真真正正地感覺到真真正正的你,仿佛就在我的眼前,讓我的心,無比的快樂。

  比雷夫斯港的海風很清涼,卻不失溫柔。典型的地中海夏季,讓這個海域顯得就像個剛剛成長的少女,你希望擁抱她,她卻總帶著那麼些莫名的矜持。

  一邊寫信,一邊靜聽著海風帶動海浪的波濤,思想如大海一般,連綿起伏。

  今天一整天,“太倉艦”都在比雷夫斯港口開放群眾參觀。來了很多人,希臘政界,軍界,體育界甚至有文藝界的人士。李珊然興致勃勃地告訴我,有一個非常有名的話劇演員也在其中,而那人曾經飾演過莎劇《皆大歡喜》中弗萊德里克公爵,演得入木三分。如果有機會,她會向那人請教該劇演出過程中的幾個難點問題。

  你還真有心情。我苦笑著說。

  李珊然私底下如何我不知道,但在人前總是神采奕奕精神百倍的狀態,這讓我很是懷疑她還停留在少年不更時代的心態。她是輕爽的,也總是快樂的,她堅信著自己的信念,堅信著自已身上的榮譽與責任,她為自己處身部隊這樣的環境無怨無悔,她是美麗的中國女軍人的典型。

  即使在這樣融合的快樂中,也總有著那抹不走的傷。有的時候,我會看見她的憂傷。也可能是出於對“學弟”的信任吧,在我的面前,她對這類的憂傷並沒有多加掩飾。她希望自己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但是,現實允許嗎?

  李珊然的事情我沒有去多想。在港口駐地休息的時候,和大將等人在一排高大的椰棗樹下,看著陽光下的愛琴海湛藍的海水,看著海邊錨泊的艦隊,我們都有些茫然,有些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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