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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求無果,我惱怒地摔門而去。

  我背著簡單的行李,像中邪一樣,走到初冬的小雨里,沒有回家,出了別野區,沒有目的,沿著公路一直向前。昏昏沉沉的,深一腳而淺一腳。路上汽車飛馳,不時濺起大片的水花,混合著混濁的泥土,拍打在我的身上,本應冰涼刺骨,我卻像沒有感覺。

  “叭!”

  一朵火紅的木棉花從高大得讓人有些敬畏的樹頂上落下來,掉進地面上一泓積水,濺起老大一朵水花。

  這朵花,把我的思緒驚醒了。

  火紅的木棉。一樹一樹的,像火,火的海洋。那些日子裡,我的心總被類似的景象深深打動。

  詩琳,我們所居住的這個小城,處於南海之濱,珠江入海口旁側,一年當中,四季的變換遠不如北地明顯。春秋兩季,天空多數時候都陰雨密布。現在二月春雨綿綿自不必說,到了四五月,那是這片地域臉面上的傷心時節,淫雨霏霏,老天爺的眼淚更是特別地多。至於夏季,七月、八月,颱風一個一個地從它的旁邊穿行或者是乾脆直接越頂而過,帶來充沛的雨水,帶來令每一個城市人都頭痛的瘋狂而強大的氣流。冬天沒有霜雪,往往飄著陰冷的雨絲,就像是羈旅途中路人凝結的思愁。

  因了這些緣故,我對你說,把這個小地方稱作雨城,雨的世界,精靈的王國。你也深表贊同。現在,我們心目中的雨城就在這二月的細雨中迷朦著。很美的一場景象,我卻無心欣賞。

  我曾有兩大愛好,看海和淋雨。看海能開闊眼界和心胸,淋雨能帶來最暢快淋漓的感受。詩琳,還記得嗎,對於看海,你的評價是兩個字:浪漫。而對於淋雨,你的評價也是兩個字:神經。你時常陪我來看海,卻從不陪我淋雨,從不。

  天色暗了,挺晚了,我便往回走。

  柯克打來了電話,問我到了沒。我說到了。問我回家了沒,我說沒,剛去詩琳家了。他問怎麼樣。我說就那樣唄,找不到她,她交了新男朋友,我們散了,早已散了,我不過想找個答案而已。柯克挺難過,畢竟我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我問他在珠城能否給我找到住的地方。他說為什麼。我說不想回去對著那男人的可惡的嘴臉。他勸了一通無效後,讓我去找他的姑媽,她有間小屋空著。

  詩琳,記得嗎,柯克的姑媽跟我們也算熟了,我們幾乎都把她當作親姑媽看待。我們常到她家裡做客,坐在她家院子中的小涼亭中,吃她精心為我們整制的廣式茶點。她們家在珠城有好幾處房產。那間在城西空著的一房一廳的小屋,還沒租出去。我找到她,稍說了兩句,她便讓我住進去了。我要給她租金,她板著臉把我臭罵了一頓。

  我稍沖了個澡,便去那個男人的別墅里拿我的東西。他坐在沙發上正喝咖啡,他有些形容憔悴,正皺著眉簽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文件。看著我回來對他一言不發,他眼神很複雜,想說些什麼,嘴唇動了一下,又咽回去了。

  被褥,衣服,書籍,CD……我裝了兩個大袋子。他終於忍不住了,走過來,問我幹嗎去。我說搬出去。他說搬出去住哪。我說你別管。他想發火,但把火氣壓了下去,又問我在學院過得怎麼樣,怎麼從來不給他打電話或寫信。我說過得挺好,沒空打電話寫信。拖著袋子頭也不回往門口走,的士車在等。他終於大聲喝道:別給我耍脾氣,我是為你好!我回過頭,冷冷的,那我謝謝你的好心了。他大聲問我去哪,說我離開家沒法生活。我更冷地回答他說多謝他為我選的高考志願,我現已經會自己生活了。

  坐上的士車一溜煙地走了,回過頭透過車窗,看見他追出來,呆站在別墅門口。我心中快意盎然,卻又隱隱產生一些不安。

  詩琳,我回來了,五個月沒有見面了。現在依舊遠遠相隔。謎底揭曉,物是人非。我已經傷心得近乎麻木了,不知道應該怎麼去繼續自己的生活。窗外的雨夜,淅淅瀝瀝,不像北地現時,是寂寥的雪舞。混沌的天空也沒有北地般遼闊而清晰,看不見一點的星光。一夜裡,除了想你,還是想你,我仿佛就看見,你就在窗外,站在細雨下路燈的燈光里,溫柔而安靜,在向我招手。而我,也幾次神經質地向窗外揮手。

  第二天一起床,心窩還是酸痛酸痛的,失去了愛人,生活還要繼續。給學員隊隊長區隊長還有玩得較好的朋友發了簡訊,說我到家了,說我一切都好。然後發了一上午呆,什麼都不想做,不想看電視,不想寫東西,不想看書,不想聽音樂。想你的時候心是那麼痛,我也忍著,不想去想你。但卻忍不住。

  於是我去了人力資源中心,想找份假期可以做的工作,也算是做次假期實踐,更重要的是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讓我不能總沉緬於對往昔的回憶里。短期做的活基本上沒什麼合心意的,後來工作人員給推薦了一份工作,在一間名為明星公司的單位做群眾演員,俗稱,就是跑龍套的。我接受了。填寫了些基本資料,留了手機號。他們說有活的時候會打我的手機聯絡。

  離開那家公司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我把手機放好,神經質地鑽進漫天的大雨中。自天國而下的水柱,依稀把周圍的世界進行了相當程度的隔離。我漫不在乎地散著步,仿佛只有那瓢潑般的雨水,才能洗刷去心中久遠的傷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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