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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琳,到現在我敢說中國軍隊的軍歌是世界上所有國家當中最具震撼力軍歌,因為它真的是自共和國軍人們心中吼出來,而不是唱出來的。這樣震撼的場面,我已不止一次經歷。

  分列式檢閱隨即展開,院長乘坐閱兵車,在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雄壯的旋律中,一個一個地經過學員隊方陣。同志們好!首長好!同志們辛苦了!為人民服務!隨後便是正式的閱兵。新生隊都排在最先出場,按序列我們是第二個。準備進場前,隊長讓我們每個人對著自己大檐帽上的紅星看一分鐘,然後說榮耀屬於你們自己走上這條閱兵道要對自己起自己頭頂的星光!

  我們已經灑落萬千汗水,

  我們已經經歷了長時的痛傷;

  我們不能與榮光失之交臂,

  我們頭頂的是最輝煌的星光。

  九月的烈日在我們面前黯淡;

  中原的長風難抵我們青松的剛強;

  千萬次單調的練習教會意志堅定,

  長途的拉練讓我們團結如鋼。

  在廣播員的介紹中,我們,新生二隊踏著堅定的步伐喊著嘹亮的口號進入閱兵道。“正步走,一,二!”整齊的隊伍,雪亮的手套,一致的出腿,同時的砸地。一排排,一步步,美侖美奐。

  利落,完美,一氣呵成。

  正步,這中國軍人最具美學張力的動作,被我們演繹得如同夢幻般壯麗。讓我沉迷其中,身不由已。詩琳,當我一身戎裝,在這燦爛輝煌中響亮前進時,所有的苦熬苦熬真的都不在思想當中了,在全院領導和同志們的眼神中,我感覺,我們就是傳奇。

  歷史留給我們的表演時間不過匆匆數分鐘,當我自這片光芒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出了閱兵道。區隊長在觀眾席上向我們豎著大姆指。

  最終,我們如願獲得了新生隊訓練第一名和國慶閱兵全院第五名新生隊第一名的好成績。隊長沒有過於高興,只是嘉許我們的努力,但我們分明注意到,為了這份榮譽,他眼角已經有了淚光。

  典禮最後由院長講話。院長說不容易啊同志們我們是軍事院校不是野戰部隊我們的新學員們是剛剛畢業的原先只是一心埋頭讀書高考的小皇帝小公主們不是天天摸爬滾打搞軍事訓練的野戰部隊一個月的時間不算長但訓練強度很高大家的鬥志和精神狀態很好,實現了兩個轉變,圓滿完成了訓練任務和目標。他的讚譽很多,對我們接下來的軍事專業課程學習深表期待。院長問我們所有學員有沒有信心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專業學習,我們一同吼道:有!數千人的吼聲震耳欲聾。

  親愛的詩琳,那些時間,我年輕的心一直被這樣的事情所鼓舞著,讓豪情漸漸充斥而不再憂慮滿懷。但這樣的日子,一生中也惟這一次了。很不舍這樣的感動,然而卻不得不訴之結束。

  詩琳,你想必也會為著我的感動與轉變高興的吧。信先寫到這裡,電話里再聊吧。

  吻你

  阿城

  2001年10月3日

  ☆、第十二封信 為愛而生為情而觴

  親愛的詩琳:

  你好。再次從口中說出這親愛的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很難受,難受得仿佛自己犯著彌天大罪想懺悔回頭卻已發現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想我其實已不具備說這三個字的資格,我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你了,詩琳。

  電話里,你帶著沙啞的聲音說,你病了,很難受。你說要我回去陪你,要我一定回去。我知道,你說這句話時,一定一定比你所說的還要難受千百倍,一定一定非常非常地希望我在你的身邊,一定一定發生了很重大的事情。我把嘴唇咬出了血,手腳都在不由自主地發抖,我把上身伏在放電話那張桌子的桌角上,讓那尖角刺痛著我的皮膚,以疼痛來使我心中的難過稍得以減緩。你說你說話啊。終於,我沉痛地說詩琳對不起我回不去。我聽到手機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我黯然了,就仿佛那摔碎的,不是手機,而是,我的心。

  電話里只餘下嗡嗡的聲響。我放下話筒,歉意地沖身後的隊友笑笑,裝作若無其事地回了宿舍,然後一個人躺在床上,用枕頭蒙頭,眼淚如瀟瀟秋雨。大將發覺了我的異常問我怎麼了。我沖他擺手示意別管我。然後用被子擦乾眼淚,跑出去來到隊部見到隊長說隊長我想請假。隊長說到哪做什麼。我說回廣東。隊長說不行。我說我家裡有急事,說我女朋友病了。隊長說軍校的紀律本來就是不允許談男女朋友的雖然說高中談的不會硬逼著拆散你們但是為了這個請假回去說不通不批。我說她病了病得很厲害還生我氣了她很定出了很大的事要不絕不會摔我手機隊長難道在軍校訓練的人非得有一個悲慘的社會人生麼對學員隊對軍隊負責了便可以不管家裡人或者自己愛人的死活麼這也太不通天理不近人情。隊長沉默了,忽地長吸了一口氣,我看見他的眼圈紅了。他盯著牆上那三面還沒來得及釘上大教室榮譽牆的錦旗,L城軍事學院2001年度新學員軍事訓練第一名,L城軍事學院2001年度國慶閱兵第五名,L城軍事學院2001年度國慶閱兵新生隊第一名。紅底的錦旗,燦爛的金字,隊長卻哭了。

  隊長說知道嗎曉鋒的母親去世了。我心中很是震動。隊長說就在9月29日國慶閱兵的前兩天他前段時間也來請假我沒批還是在昨天我才知道這事老人家雖然病重可原先還算穩定但那天病變了走得很突然曉鋒連她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他也不說什麼忍著傷心一心投入軍事訓練中去還參加了閱兵。隊長他很難過但他亦沒有權力讓曉鋒回家也沒有權利讓我回家。他說每個人都有很多的親朋與好友軍人也是一樣在紀律不允許的範圍內如果都因親友的大病小痛而回家那麼軍紀廢弛兵員缺乏隨時都可能給敵人可乘之機還談什麼保家衛國。他說鐵的紀律往往用鐵的手段維護,軍事學院如此,陸海空三軍如此,二炮部隊如此,武警部隊如此;他說中國軍隊這樣,俄羅斯、美國、日本、印度、英法意等國也是這樣因為全世界軍人精神之一就是你選擇了這條光榮之旅就註定是要犧牲一些東西的而且往往是你十分珍視的東西有時候甚至包括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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