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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山谷其實並不貼切,這裡的山都很矮,坡度平緩,其實就是一片連一片的草場。若非空氣濕潤得可以擰出水來,還真叫人懷疑此處乃是廣袤的陝北大地。

  而馬中的勇士們大多從那裡里,自靖康年到現在,一晃那麼長時間過去,故鄉卻是回不去了。

  在山谷的一側的山脊線的另外一邊的反斜面上,是上千士兵正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至於戰馬,都裝了轡頭,跪在地上休養氣力。

  沒錯,這就是岳雲親領的踏白騎兵。自從京山老營撤下來之後,他們選擇在這個地方伏擊耶律馬五的契丹主力。

  「天氣不冷不熱,地面堅實,我軍又占有地利,真是個廝殺的好日子。」岳雲不住縱馬在山地間跑著,勘探著地形,欲要將方圓幾十里之內的一草一木都記在心中。

  這已經是整個泗州軍所有領軍大將每次出戰的制度了,王軍使說過,打仗說穿了就是空間和地點的爭奪。要在有利於我的時間、地點和敵人戰鬥。

  戰前你不但要將地圖背熟,還得提前在戰場上跑上一趟,徹底將地形弄明白。是的,做軍官就是這麼苦。到了地頭,士卒可以倒頭就睡,但你不行。否則,一旦因為不熟悉戰場地理吃了敗仗,不但你會死,還得牽連其他袍澤弟兄。

  草不深,都是淺淺的貼地草。而且,感覺得出來,腳下的土層很薄,下面都是岩石和密實的高根。縱馬跑動,不但迅速有力,甚至連馬蹄印也沒留下幾個。

  座下的戰馬大張著嘴,噴吐著白氣,棕毛濕漉漉地貼在脖子上,也不知道是露水還是汗水。

  在岳雲身後,一隊衛兵騎馬緊緊地跟著。他們的身軀隨著戰馬的跑動上下起伏,顯得輕鬆愜意。可見,這踏白軍士卒的騎術高到何等程度。

  「應祥將軍,可以了,可以,該看的地方已經看遍。」方我榮吐了一口氣說。

  岳云:「不急,我們再朝前走走。」

  方我榮苦笑:「將軍,我知道你心中著急,怕馬五不來。可你再走,就要和部隊脫離了。若是有個好歹,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是啊,這一仗實在太關鍵了。馬五乘踏白軍被呂本中搞亂,斥候混亂的機會突然繞到他們背後,封住了郢州和安陸之間的通道,又和女真騎兵一道對踏白採取包夾之勢。

  到這個時候,整個安陸戰局已經處於絕對的被動之中。拋開踏白軍不談,就如今而言,可說安陸的大門已然洞開。契丹人且不說了,一旦女真的三千鐵騎轟隆湧入江漢,那又是何等可怕的場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即便沒有和金軍有過絲毫的接觸,踏白軍已經徹底的敗了。

  但岳雲不服氣,他覺得事情還沒有到最後時刻,無論如何都得試上一試,看能不能將這惡劣到無以復加的局勢板過來。

  那就是,先吃掉馬五,將富河碼頭搶過來,封住安陸大門。然後騰出手來,慢慢想該如何對付完顏希尹的騎兵。

  但是,耶律馬五是何等經驗豐富的老將,他手下那三千多步卒也不好對付。人家只要來個死守大寨不出,等著女真的騎兵開來就是了。

  不得不說,呂本中這老匹夫的主意不錯,對外詐稱軍使回來了,已經掌握了踏白軍,準備將部隊拉到復州去休整。

  泗州軍和契丹人已經在建康府結下深仇,而且,斬首軍使又是如此大的功勞,馬五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可是,世事無絕對,如果馬五不來呢?」

  看著連綿的小丘陵,岳雲突然沒有什麼信心。

  這個時候,一個衛兵道:「應祥將軍,呂老匹夫好象病了?」

  說起這個呂本中,全軍上下都對他恨得牙關痒痒,依大家的性子,自然是要千刀萬剮,掏了他的心肝煮一鍋醒酒湯才甘心。

  岳雲也同樣如此,很多次他都忍不住要拔刀動手,可每到殺意升騰之時卻強自按捺住這一念頭。

  是的,他表面上看起來性格暴躁衝動。可沒做一件事,輕重緩急好歹他還是分得清的。

  這老匹夫畢竟是正經的朝廷官員,雖然沒有什麼職權,可門生故吏遍天下,極有名望。若是殺了,怕是要給王軍使惹下大麻煩。軍使有麻煩,自己也有麻煩,而岳雲這人最怕麻煩。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將如何處置呂本中的事情交給王慎,這事就讓他抓腦殼去吧。

  雖然不想親手殺呂本中,可不知道怎麼的,岳雲對這老東西的陰謀詭計卻有些莫名其妙的畏懼,總感覺他雖然身為階下囚,可暗地就總想搞什麼鬼。

  所以,這幾日,岳雲索性就將他帶在自己身邊,勒令他不許離開自己二十步。否則,定斬不饒。

  連日行軍,再加上今日一大早就出來探察地形,大約是受了風涼沒,呂本中病了。

  岳雲拉停戰馬看去,只見呂本中裹著骯髒的羊皮襖正瑟瑟發抖:「怎麼了,病了,你可死不得。」

  他伸出手摸了摸呂本中的額頭,發現燙得厲害。

  呂本中哀求道:「岳將軍,回去吧,該看的地都看完了,你在這裡等著也沒有用,實在太冷了,小老兒實在經受不住。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再這麼下去,非死不可。還請叫軍中郎中給我吃一劑藥吧!老夫若是死了,你不也不好向王軍使交代,王軍使也不好想朝廷交代不是?」

  看到他那張委瑣的臉,岳雲心中湧起一股厭惡之情,冷哼道:「什麼不好交代,有杜相公在,軍使就算殺了你又如何?你這個老匹夫作惡多端,某恨不得食你肉寢爾皮,之所以留你到現在,那是因為我泗州軍有制度。一旦擒獲敵人的大人物,得先上報軍使再做定奪。你這次惡貫滿盈,軍使怕是容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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