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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佩服歸佩服,對楊洪,他向來看不起其出身,更不可能違抗皇帝之命。自河西之戰爆發後,令部下嚴防死守,每日警戒,並準備足夠的火油、滾木等守城戰資,為的,就是防備東狄人打到靖關發動攻擊。

  今日早五更,他尚在睡夢裡,忽聞戰報,斥候探得有支兵馬正往靖關發來,且似攜有雲梯等攻城戰具,起先以為是河西徹底被破,東狄人打來了,待聽聞是河西軍,不禁震驚於楊洪的膽大,又得報,竟是秦王李玄度領兵,他親自來攻,頓時驚慌不已,慌忙召人商議對策。

  京都里的皇帝與占了東都的沈暘正在作戰,北疆亦起戰事,這些消息,他不是不知道。如今秦王李玄度親自來攻靖關,他心裡沒有半點猶疑,也不可能,但最後,還是被一個心腹的一句話給說得下了決心。

  那心腹道:「沈暘若勝,占了京都,將軍你投誠,保今日地位不難,日後說不定,還能更進一層。但今日,將軍若降秦王,莫說皇帝陛下未必敗,即便日後當真敗了,天下為秦王所得,將軍你三兩個月緊閉關門,坐視河西苦戰,致令軍民傷亡慘重,秦王或將饒將軍性命,但往後將軍想保榮華富貴,絕無可能!」

  一番話將馬翼說得心驚肉跳,徹底打消投降之念,只下了死令,命手下五千兵馬全力以赴,死守關門,更是將計劃用來對付東狄人的火油滾木亦盡數搬運上了城牆,阻止河西軍攻城。

  李玄度領兵奔至靖關鐵門之外,令兩千勇士列陣,待命於箭程之外,派一大嗓士兵先行出陣喊話,令馬翼出來對話。對方半晌不肯露臉。他遙望城頭,見戒備森嚴,刀槍劍戟,燦若霜雪,城牆牆垛之間,更是隱隱露出道道滾木,知今日必是要血戰攻城,乃命鼙鼓出列,準備怒鼓發令,自己一馬當先,取了大弓,正待瞄準那杆高高插於城樓正中間的馬字旗,將它射斷,忽這時,見城關的對面,從那牆內,竟率先出現了一桿鐵箭,凌空而出,亦朝那旗杆激射而來,不偏不倚,正中旗杆。

  那箭的力道,猛悍無比,不但徹底洞穿了旗杆,暴擊之下,餘力驚人,擊得木屑紛飛,風過,旗杆的上半截在空中仿佛醉了酒似地晃了幾下,最後在城頭士兵發出的驚呼聲中,攔腰而斷,帶著將旗,從城頭跌落,掉在城門之下。

  將帥之旗,如將帥之首,不但是威嚴的象徵,往往更被視為戰況的吉凶預兆。戰事之中,定會有專門一隊士兵保護旗幟不倒。

  而今日,秦王尚未開始攻城,這邊城頭上的旗便就被利箭射斷了。

  馬翼方才只是心虛,不敢登上城頭和李玄度對話而已,人就在旗杆近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旗幟竟被來自城內不知何人所發的利箭給射斷,咔喇喇地掉下城頭,駭異過後,更是大怒,轉頭察看,見對面城關通出去馬道之上竟來了一隊人馬,當先那人身材魁偉,氣勢過人,帶著身後約千餘的騎兵步卒,正朝這邊馳來。

  他大驚,一時不知對方是和來頭,飛身撲到了城牆頭上,探身朝外望去,見對方頭戴兜鍪,身披戰甲,龍威燕頷,氣勢過人,只覺面熟,一時卻又想不起是誰。正盯著,聽他突高聲喝道:「馬翼!此關門乃當年太祖為防禦敵寇而修,今日你卻用來殘害河西同袍,國賊亦不過如此!再不啟門,人人得而誅之!」

  那人聲若綻雷,中氣十足,更是正氣浩蕩,隨風傳送,聲入關門上下每一個人的耳中。

  眾人為之一震,不禁紛紛轉頭,目不轉睛地看著。

  「姜毅!」

  馬翼終於認出來人,大驚失色,失聲喊道。

  姜毅縱馬如流星掣電,轉眼到了城關之前,勒馬停在距離關門數十丈外的正前方。

  「河西以區區數萬之兵,正苦戰十萬東狄賊寇。你身為戰將,唇亡齒寒難道不知?河西若失,下一個便輪到靖關!你還不速速開門!將功折過,今後或尚有活路可走!」

  戰神大將軍姜毅之名,這些邊郡將士,何人不曾聽聞?這些年雖如星辰般隕落,再不曾光耀李朝的天空,但舊日威名卻是不減。

  眾人見這漢子原來竟就是傳聞中那一夜白頭的姜毅,城上城下頓時一陣騷動,一時也顧不得關門之外如何了,紛紛睜大眼睛眺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馬翼萬沒想到,多年未再有消息的姜毅今日竟如神兵天降,壓下心中慌亂,勉強提氣,厲聲喝道:「姜毅!我若未記錯,你如今不過一區區馬場牧監令!憑何來此發號施令?本將提醒你一句,倘若你再不走,休怪我翻臉!」

  姜毅大笑數聲:「馬翼,瞧見你腳下鐵門左側三尺之處的一處凹痕嗎,那是當年我戰東狄人於河西時,在此城關門下,以蛇矛插入東狄王胸將他釘在城門所留之印痕!」

  他陡然收笑,目光轉為凌厲,掃射過立於馬翼上下左右的諸多將士。

  「爾等腳下立足之寸土,皆染有我姜毅與當年戰死同袍所流之血!今日東狄騎兵再次來犯,爾等不戰也就罷了——」

  他望了眼架設在關樓之上的戰具。

  「竟要將手上滾木火油傾向對面正奮力抵禦的同袍!我問一聲,爾等是我李朝之人?我姜毅,有無資格來此與爾等講話?」

  每一個被他目光掃射過的士兵,皆覺自己似被他那雙眼睛掃過,見他神威逼人,浩氣英風,不自覺皆是羞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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