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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何難?」張捉暴躁催促。

  尉遲勝德忙道:「便是小王的長兄!父王膝下,就只長兄與我二子,幾年之前,被迫將長兄送去寶勒國為質子,如今父王年邁,意欲傳位長兄,幾次提出要求,願以重金贖人,望寶勒國歸還小王的兄長,那邊卻是不肯答應。方才絕非父王不願聽命於殿下,而是擔心兄長的安全……」

  于闐老王阻止了尉遲勝德,面帶愧色,走到李玄度面前告罪:「方才有所得罪,望殿下寬恕。寶勒多年逼迫,如今莎車又率眾來襲,我何嘗不知,于闐勢單力薄,若無殿下可倚,日後怕也難以自保。承蒙殿下今日不棄,我已想好,從今往後,我于闐上下,聽命殿下,任殿下差遣!」

  李玄度依舊坐於案後,也沒立刻開口,沉吟了片刻,緩緩地道:「尊王放心,我必想方設法先盡力救出王子。等救回了人,再論別事。」

  于闐老王聞言,極是意外,更是打心眼裡敬佩感激,一時間老淚縱橫,顫巍巍地朝他下拜,說道:「當年我臣服李朝,乃是敬佩於菩左中郎將的風采。多年之後,今日又有幸得見殿下之面,教我再次甘心敬服!殿下今日不但救我于闐於水火之間,殿下之心胸,更是非我能及萬一。請殿下受我一拜!殿下放心,不管長子最後能否救回,衝著殿下的這一句話,我于闐便就能為殿下效力,甘心追隨!」

  李玄度將于闐老王扶了起來。

  尉遲勝德喜不自勝,不顧身上還帶著傷,立刻毛遂自薦,說自己也要隨秦王去往烏壘,效力麾下,救回兄長。

  李玄度在于闐停留了幾日,助于闐王在國都之外擇選地點,設立烽障,傳授如何簡明有效地傳遞消息,以加強對敵人來襲的防備。臨走之前,將郁彌、皮山等幾個小國的國王悉數放走,各國的王子,連同之前張捉俘虜的那個莎車國王子,則全部留給于闐王暫作人質。

  安排好各項事後,他動身踏上了回程,終於在這一日的傍晚,回到了烏壘。

  這一日,比他那天離去之前向那女郎許諾歸來的日子,推遲了整整五天。

  自他走後,菩珠便覺自己仿佛患了病。白天魂不守舍,入夜燥熱難當,一個人抱著枕,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兩輩子,她生平第一次,害了這樣的病。

  全怪他不好,要不是他臨走前突然莫名其妙地和她說了那麼幾句話,她怎麼可能會這樣?

  她只能讓自己忙碌起來,好快些渡過這等待中的每一天。

  她和若月王姊漸漸相熟,相互往來。她繼續給烏壘的居民治病,幫助他們安家。她又幫李玄度做他之前沒有做完的案牘之事,逐一為所有的士卒登記履歷、編制名冊。

  說來也是巧,那日登記之時,她竟發現此前被救回的張石山手下的十幾個人當中有一名叫秦小虎的年輕人,不但名字和她與李玄度之前在京都郊外借宿過的那戶人家的兒子相同,連籍貫也對的上。當時便將人喚來詢問,居然真的便是那對老夫婦的次子。據秦小虎之言,他當年投軍之後,不久便被派來此地去做前哨,沒想到一來便將近十年。這些年,他無時不刻不牽掛著家中的父母,從菩珠口中獲悉父母皆安好,只是對他頗是思念,當場痛哭流涕,對著家鄉的方向叩了好幾個頭,此情此情,令周圍那些平日總是嘻嘻哈哈口無遮攔的士卒也無不感同身受,紛紛背過身去抹淚。

  菩珠心中亦是感慨無比,暗盼早日平定西域,若能恢復已停多年的從烏壘至玉門的烽障,至少,也就能為這些在塞外屯田的普通士卒傳遞家書,好向他們的家人報送平安。

  日子便就如此一天天地過去,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真的不短。那日,終於等到了他答應她回來的最後一日,她早早便沐浴更衣,在後院裡等他,等到太陽落山,等到天黑,等到了深夜,等到葡萄架的一桌飯食徹底地冷透了,也沒有等到他回來的動靜。

  那一夜,她遲遲無法無眠,不是為他失約生氣,而是擔憂,無比的擔憂。

  她不死心,在阿姆睡著之後,又在深夜時分,一個人悄悄地出來,爬上塢堡的望台,望著遠處漆黑夜色里的于闐國的方向,抱膝坐等,一直到天光微茫,怕被人看到了,方下瞭望台,悄悄而歸。

  倘若不是出了意外,他不可能會說好了日子,還不回來。

  從沒有像這一夜這般,她痛恨等待,什麼都做不了的等待。

  哪怕前途刀山火海,只要能夠為他分擔,她便不懼和他同闖,更是渴望和他同闖。即便只是做他麾下一個為他搖旗吶喊的小卒。

  那也好過徒勞的等待。

  接下來的幾天,表面上她若無其事,白天依舊忙忙碌碌,甚至有一天,她還和一群起鬨說想見識她擊鞠的士卒們在塢堡後新收拾出來的那塊毬場裡打了幾下馬球,但入夜之後,她便無法睡覺,接連失眠。

  葉霄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也沒這麼快能回來。

  她在煎熬中,繼續默默地等待,終於,在這一日的傍晚,人在屋中之時,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之聲。

  她走了出去。

  終於,她看見了李玄度。

  他回了,在失約五日之後,回來了。

  菩珠不止一次地想過見到時他的情景。她以為自己會跳起來,朝他飛奔而去,然後撲進他的懷裡,將他緊緊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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