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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度答應了下來。

  這時,一個太子隨從上來傳話,道那名叫崔鉉的百長到來了。

  李承煜面露喜色,立刻下令將人帶上。

  李玄度轉頭,看見那個河西少年從一匹疾馳而來的健馬背上翻身而下。

  劍眉長目。

  但幾個月不見,他膚色比從前愈發黧黑,面容也更加削瘦,目光卻變得冷漠無比。

  這張臉容之上,早不見了年初河西初見時那尚帶幾分少年氣的稚氣了。

  他的身上,透著一股血的肅殺味道。

  李玄度對此並不陌生。

  崔鉉邁著大步,行至他的面前,略略停步,垂首恭聲喚了一聲殿下,隨即朝著太子李承煜走了過去。

  第66章

  皇帝對今日的這場軍事作訓非常滿意, 不但嘉獎獲勝的甲軍有功人員,亦同樣嘉獎拼盡全力奈何最後功虧一簣的乙軍將士。授秦王李玄度特進榮祿大夫散號,將實際指揮作戰的將領姜朝官升一級, 封上輕車都尉, 並封三品昭勇將軍號, 其餘有功之人,亦分別一一有賞。

  在諸多得到封賞的人里, 最引人注目的, 當屬百長崔鉉。這個來自河西的羽林衛低級武官, 一個朝夕之間,一躍升為五品驍騎尉, 並獲武德將軍之號。

  他得到的勛職自然不算大, 至於頂著區區武德將軍散號的人, 在京都更是多得滿地狗走。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太子對這位新晉的青年軍官非常器重, 面見之時, 當獲悉他便是羽林衛這兩年間唯一那名過了十人突的人,竟當場解下披風,親手替他繫上。

  這是何等的榮耀。其人日後榮華富貴, 自不用多說。

  相比而言,乙軍上下雖也得賞,連普通軍士也在當夜的慶功宴上得賜酒肉,但和對面相比, 打了一場不能贏的仗,未免灰頭土臉, 個個提不起勁。

  天黑了下來,慶功宴還在繼續。

  李玄度應酬一番, 飲了幾杯酒,以自己臂傷未愈,遵醫囑不可多飲為由,從慶功宴上起身,辭了太子等人,先行告退。

  從營房的那頂中樞大帳里出來,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轉頭,見韓榮昌追了出來。

  韓榮昌臉膛通紅,顯然喝了不少的酒,大著舌頭低聲安慰他幾句,罵道:「陳祖德這隻老狗,不想得罪太子,又怕失臉,玩起了臨陣脫逃的把戲。虧他識趣,晚上也知沒臉見人,不敢現身,否則我定要啐他一臉唾沫。難為你了,這般踩狗屎的事,要你去擔!」

  李玄度微笑道:「何來為難?我不過謀算不及甲軍,落敗而已,輸得心服口服。」

  韓榮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坦然,搖頭道:「罷了罷了,本擔心你想不開。你既無事,那便最好。」

  他說著,想起今日大出風頭的那個原本隸屬於自己部下的百長崔鉉,忍不住又道:「這個崔鉉,我早就聽下屬提起過他了,說他前次一人殺出了十人突,勇猛過人。但似這種狠人,以我多年經驗來看,通常而言,心性非同一般。羽林衛這種衙門,擔宿衛護從之職,職位越高,越要四平八穩。最忌諱的便是好勇鬥狠,血氣崢嶸。我怕我壓不住他,想再殺他幾分銳氣,等磨礪好了再予以提拔。沒想到叫他自己竟先露臉了。今日倒是有幾分謀略,也有膽色。也好,似羽林衛這種世家子扎堆,混吃等死之地,也是留不下這樣的人。我看只怕用不了多久,連我見了他,也要行平禮了。」

  他晚上多喝了幾杯,話多了起來。再回憶自己當年也曾如此顧盼稱雄,如今卻事事不順,只能借酒澆愁,禁不住又感嘆了起來:「這可真叫少年可畏!我們都不行了,要給後起之秀讓路了……」

  他話音落下,看了眼李玄度,見他面無表情,忙拍了拍他臂膀補救:「錯了錯了!是姊兄我不行了!殿下你還是可以的!至少新娶了位如意王妃,也算是春風得意叫人羨慕……」

  他這一拍,恰又拍到了李玄度那受傷未愈的臂膀,見他似乎吃痛,皺眉,忙縮回了手:「姊兄不說了!你快些回吧,免得耽誤了春宵……」

  李玄度知他醉了,叫人將他扶去睡覺,自己離開,行到了一處岔道之前,停了腳步。

  這一刻,面前的這片原野里,到處是點點跳躍的紅色篝火。左邊行宮方向,此刻燈火輝煌。

  他停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去往她昨日清早離開前和他約好的西苑,轉而回往自己住那個地方,走到近前,看見簾門裡隱隱透出燈色,想必是駱保為迎他歸來提前亮起的燈火。

  李玄度掀開簾門,便感到一股摻雜了鬱郁香氣的暖氣撲面襲來。

  帳內好似燃了火盆,還有他並不陌生的那種他不大喜歡聞的花的香味。

  花香本就濃郁,再烘以熱氣,愈發熏人。

  季節已是深秋,入夜降霜,確實體感微涼,尤其住在這種野地帷帳之中,比室內更覺寒涼。

  但他連冬日都從不用地龍或是火盆,何況這種季節?

  他被這猝不及防的暖香給熏得呼吸一閉,停在簾門口,抬起眼望了進去,果然,看見她就跪坐在書案之側,黑髮雪膚,一身石榴紅的襦裙,臂垂暈色雲霞綃紗半臂,手拿一冊他的黃卷,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神魂卻顯然不在書卷之中,不知飄去了哪裡,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忽聽門口響動,她抬起眼眸,目光一亮,立刻丟了他的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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