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此刻感到人還是暈乎乎的,她想睡覺去了,但想起李玄度,心思不禁又微微浮動。
和他上次在水邊不歡而散也有些天了,這幾天他也根本沒露面,她是否好打發個人去問一句,表示下自己對他的關心?
畢竟她也沒本事靠自己帶兵打仗奪天下,要靠他才能實現計劃。真把他得罪狠了,他若懷恨在心,她還怎麼和他生兒子當皇后再做太后?
別管他現在怎麼看自己,是不是不想見她,她把分內的事給做了,總是沒有錯的。
菩珠出神了片刻,放下梳子,正要叫王姆來,卻見那個黃老姆又進來了,屏退婢女們,跪坐在她身側低聲道:「王妃,你來此多日了,怎的竟和秦王分居至此地步?他不來這裡,你當去他那裡!都這樣下去,他如何能信任你?你又如何做事?你莫忘了,你阿姆如今還在等著你去接她!」
菩珠忍住心中恨惡,正要開口,忽聽婢女在門外道:「王妃,殿下來了!」
她一怔,那黃老姆面露喜色,朝她丟了個眼色,起身退了出去。
菩珠坐在妝奩前,假意繼續梳頭,透過鏡子,果然看見李玄度進來了,停在她的身後。
她不禁眼前一亮,也略微驚訝。
除了大婚那日,她印象中好似從未見他穿得似今夜這般華彩鮮明,也不知是從哪裡回來的。
她定了定神,輕輕擱下梳子,起身轉向他,恭敬地行了個禮,喚殿下,等他先開口。等了片刻,他沉默不言。
菩珠輕聲問:「殿下找我有事?」
李玄度方才憑了一時怒氣闖了進來,見她坐在鏡前梳頭,和白天在毬場縱馬揮桿的英姿又是截然不同了。
一頭青絲梳得如同一匹黑緞垂落腰際,嬌軀只裹了件薄薄的衫子,腰間束帶,盈盈一握,燈火之下,靜柔婉弱。
他一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遲疑了下,道:「方才我去探望皇叔,出來時皇嬸叫我來看下你,說你今日勞苦功高。」
他突然過來,菩珠也是有些納罕,這才恍然,原來是探望端王出來順便路過這裡的,怕他疑心自己怎會擊鞠,立刻解釋:「河西很多人玩擊鞠,雖條件簡陋,但也出了不少高手,我從小性子野,喜歡跟著玩……」
菩珠還在解釋著,這時外頭傳來了懷衛的聲音,隱隱聽他嚷:「……阿嫂回來了嗎,我要找阿嫂……」
李玄度突然上前,抄起一件擱在她床前的帔子披在了她的肩上,低頭三兩下幫她系好了襟帶,隨即握住她的一隻手,帶著便開門往外走去。
菩珠被迫跟著他出了屋。
懷衛正和李慧兒一起走了過來,忽然看見菩珠,飛快地跑上來,口中嚷道:「阿嫂你回來了!明天你教我和寧福打球……」
「我帶你阿嫂出去有事!你明天再找她!」
李玄度打斷了懷衛的話,依然握著她手,丟下懷衛和李慧兒走了出去。
菩珠莫名其妙,只能被他拉著出了西苑,怕被人看見,動了動自己那隻還在他掌心裡的手,低聲道:「殿下你先鬆開。我自己走。」
他鬆了手,菩珠帶著幾分醉意,跟著默默出了行宮,見他帶著自己往他住的帷帳的方向走去,心中疑慮更甚,猜測他到底是要做什麼,仿佛另外有事?
她忍著好奇,跟到了他的帷帳前,被帶了進去。
來這裡已經好幾天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他住的地方。
帷帳的枝燈上燃著一排銀燭,光線明亮。她停住,待站穩了腳,打量了眼四周。
裡面空間倒不算很小,為隔絕潮氣,地也鋪了氈毯。但和行宮西苑相比,自然簡陋許多。床、案、幾、高足椅,另一些必備的日常物品而已。
菩珠看了一圈,發現桌案上放著一卷軍中裹傷用的細麻布,一瓶金瘡藥,並匕首、剪子等物,只當是為圍獵做的防備,也沒多想,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
他還是一言不發,就那麼看著她。
他忍得住,她卻實在忍不住了,又問:「殿下帶我出來,到底何事?」
李玄度望著她,終於道:「我受傷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很痛。」
他想起端王的話,鬼使神差地又補了一句。
菩珠一愣,再次看了眼桌案上的那些東西。
「哪裡受了傷?怎麼弄的?」她立刻追問。
「昨晚我和韓駙馬于闐王子幾人追趕獵物出了圍,我落單,在林子裡遇到一頭棕熊攻擊,搏鬥後我殺了它,不小心被抓了一下。」
他說完,指了指他衣袖遮掩下的左臂。
菩珠聽了,第一反應是不信。
這怎麼可能?
須知棕熊才是林中的百獸之王,便是虎豹遇到,也不敢打鬥。
一個人遇到了棕熊的攻擊竟能脫身,不但脫身,還殺了棕熊,還只受了一點小傷?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什麼大傷。
菩珠的目光盯著他的左臂,一時沒有出聲。
李玄度話說出口,就後悔了,懊悔自己不該告訴她的,與此同時,忍不住又升出了幾分惱火。
她這是什麼反應?
不關心也就罷了,莫非認為他是在誇大其詞?
他的臉色頓時冷了下去。
「罷了,你不信就算,當我沒說吧。」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