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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度叫葉霄帶人先入驛館落腳,自己第一時間去了蓬萊宮。

  闕妃早早去後,他幾歲起便居於蓬萊宮,直到十四歲那年出宮另外開府。蓬萊宮裡的宮衛,幾乎全是老人,這些年就沒怎麼變過,他一張臉就是通行證,在宮門外一站,立刻被迎了進去。他得知太皇太后人在芳林苑的水閣里,直奔而入,通行無阻,快要到時,聽見側面遠處水邊的石亭里傳來人語之聲,一聽便是懷衛的聲音,正在嚷著通吃通吃,於是瞥了一眼。

  果然是懷衛,正和一個像是他侄女寧福的少女在亭子裡下棋,但石亭旁不遠外的一簇花木之後,卻還躲著一個男子,背影壯碩,鬼鬼祟祟偷看什麼似的,順著那人看的方向再瞥一眼,李玄度的腳步微微一頓。

  水邊坐了個青衣緋帶髮簪牡丹的少女,仿佛正在臨水照影,顧影自憐。雖距離有點遠,只驚鴻一瞥,這少女的穿著打扮也和從前截然不同,但李玄度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竟是菩家孫女。

  她如何現身蓬萊宮,不難猜測。

  李玄度人雖在外,但京都里的一些大事,已是瞭然於心。

  就在他前段匆忙趕回西海郡的時間裡,菩猷之翻案正名,他的孫女也被召入京。

  既入了京,以她哄懷衛的手段,趁機到太皇太后面前露臉,再正常不過,不來反而奇怪了。

  只是這偷窺的男子會是何人。

  可以來蓬萊宮,應是皇室中人。

  李玄度從十六歲後到現在,在父皇駕崩的那一年,從禁閉了他整整兩年的無憂宮匆匆回來,未幾去皇陵守陵。

  三年後第二次回,沒幾天又遠赴邊郡。

  差不多八年的時間,他只回過兩次京都,皆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小輩長大,認不出來也是正常。

  體型壯碩……

  李玄度忽然想了起來,有點像是他的外甥韓赤蛟。

  這到底是在做甚?

  李玄度心中忽然隱隱不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忽見前方陳女官滿臉喜色地從水閣里出來,便斂了心神,收回目光,快步走了過去。

  「四殿下!」

  老女官欣喜地喚了一聲,眼淚便落了下來。

  她是闕人,聰敏有見識,多年前以女官身份隨闕妃入宮,從小起照顧李玄度,李玄度對她也十分敬重。見她落淚,靠過去低聲道:「阿姆,這些年你半分也未曾老!依然蓬萊宮中第一美,我皇祖母也勝不過你。」

  老女官噗嗤一下輕笑出來,拭著淚,嗔道:「都多大了,怎還是小時候的樣,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就知道討人喜歡!快進去吧,太皇太后面上不說,心裡怕不知道有多想你了。」

  李玄度望了眼水閣的入口。

  午後微風習習,一片擋光用的青幔飄拂著,青幔之後,細細一縷香菸飄了出來,裊裊散開,安靜得像是他小時候午困醒來的那個世界。

  他立刻大步登上那條木質的廊道,進到水閣里,走到坐在當中錦榻上的一個白髮老嫗面前,一把撩開袍角,雙膝落地,人跪在了她的膝前。

  李玄度仰著他那張從小就惹人愛憐的俊臉,笑嘻嘻地道:「皇祖母,玉麟兒回來了,讓皇祖母記掛了我這麼多年,死罪!」

  姜氏低頭,望著膝前這一張臉,半晌沒有動,只是眼角慢慢地濕潤了,忽然抬起手,扇了一下他的腦袋,低聲叱道:「越大越不成樣,張嘴說的這是什麼話?」

  李玄度仿佛吃痛,嘴裡「嘶」了一聲,摸了摸頭,復笑道:「皇祖母老當益壯。打的這一巴掌,堪比我小時爬長生殿頂溜下瓦來吃的教訓還要疼。」

  他幼時頑皮,又得父皇寵愛,膽大包天,七八歲時爬上所居的長生殿殿頂,騎在正脊上看外頭的風景,不理下面跪了一地求他下來的宮人,結果不小心從上頭滑了下來,幸好一個名叫駱保的少年宮人奮勇衝上來接住了皇子,他是沒事了,那個駱保倒是折了胳膊。過後明宗後怕,雖也責備幼子,但重罰卻施在了那些「失職」宮人的身上,被姜氏知道了,親自笞了他一頓,自此他才老實了些,不敢再去爬殿頂。

  多年前的幼時往事,忽從他自己嘴裡這樣說出來,姜氏也是忍俊不禁,端詳這個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孫兒的樣子。見他眉沾風塵,比自己印象中的模樣清瘦了不少,忍不住有些傷感,抬手愛憐地撫摸他方才被自己打過的頭,眼角又紅了。

  李玄度這回沒再賣乖,老老實實地跪著任姜氏撫自己的頭,低聲道:「孫兒一切都好,皇祖母放心。皇祖母這些年身體可好?」

  姜氏點頭,這時長公主上來,笑著勸道:「四弟也回了,我瞧著他比從前看著更精神了,皇祖母你的大壽圓滿了!快莫傷心,應當高興才是……」

  她嘴裡說著,自己倒拿手帕按了按眼角,也不知是欣喜還是傷感,作拭淚狀。

  姜氏很快從初見孫兒的情緒中平定了下來,放開了李玄度。李玄度這才從地上起來,朝長公主見禮,笑著叫了聲皇阿姊。

  長公主放下帕子,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高喊救命,聽聲音似乎是自己的兒子,一驚,奔到窗邊看了出去。

  對面那座石亭之畔的水邊有人掉了下去,正在水中使勁撲騰,水花四濺,呼救聲聲。

  長公主「呀」了一聲,慌忙奔了出去,一邊奔一邊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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