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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院的安保設施被從內部徹底破壞,精神力暴走的波動強悍到直到三個月之後仍然能夠被檢測到。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當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場計劃周全,大膽殘忍到令人恐懼的逃跑。

  可是,百密一疏。

  兩個人,只跑掉一個。

  第209章 潘多拉(六)

  星海無垠。

  一艘表面斑駁的老舊星艦緩緩駛離中央星系。

  它的貨物已經卸載完成,艦船上的船員也已經拿到了自己跑這趟應有的報酬,他們在船員室內盡情狂歡,很快便喝的酩酊大醉。

  一個年輕的船員睜著一雙醉醺醺的眼睛,伸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亂地摸索著船艙的鑰匙:

  「……奇,奇怪了,哪裡去了?」

  船艙內。

  空空如也的船艙里漆黑一片,沒有燈光,畢竟沒人會對卸貨完成的船艙進行戒備,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一些搬運貨物留下的垃圾散落在地面上。

  在貨艙最下層,有一處避開所有智能監控的死角,它是一處錯誤設計留下的窄小空間,被藏在艦船的連接處,黑的仿佛照不進一點光線。

  一個少年靜靜地蜷縮在其中。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偷渡者是什麼時候登上船的,是如何避開所有的安保設備,又是怎樣躲過海關的層層篩查。

  少年很瘦,身上穿著一套髒兮兮的衣服,上面遍布著已經乾涸的血污,幾乎看不出來原本色彩,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爛爛,仿佛布條一般掛在他的身上。

  在衣服的縫隙中,能夠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傷痕已經非常陳舊,深褐色的疤痕形狀規整,仿佛是被刻意造成的一樣,癒合的傷痕上交疊著嶄新的創傷,被撕裂的傷口血肉模糊,有的更是深可見骨。

  向外翻卷的皮肉泛著失血過多的蒼白,時不時地隨著船艙的晃動蹭到牆壁上,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被再次撕裂,緩緩地淌下鮮血來。

  但是傷口的主人卻仿佛根本沒有覺察到似的,連顫抖都沒有顫抖一下。

  他將臉埋在膝蓋上,似乎已經睡去了,或者是因為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在這趟漫長的旅途中,他完全一動不動,猶如一尊潛伏於黑暗中的雕塑,仿佛已經和牆壁融為一體,成為了某種介於活物與死物之間的存在。

  但是,在布料間的縫隙,少年的眼眸卻是鎮定而清明的,沒有半分睡意,死死地注視著眼前凝實的黑暗。

  那雙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瞳孔中燃著一點冷而亮的火,翻滾著,燃燒著。

  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無聲而仇恨地盯著面前的黑暗,時刻準備將下一秒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存在撕成碎片,咆哮著與整個世界為敵。

  仿佛自虐般的,他在腦海中一遍遍地回顧著只不過十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

  警報聲,呼喊聲,驚慌的求饒聲,混雜成一股強大的聲浪,在研究所內迴蕩,陷入全面封鎖的研究所亂成了一鍋粥,百分之九十八的防禦系統被干擾無法運作,而傳出去的求救信號被實驗體強大的精神力屏蔽,而在軍隊到來之前的空隙,就是他們逃離的機會。

  兩個少年用盡全身氣力奔逃著,凌亂破碎的腳步聲敲擊在金屬地面,發出空蕩蕩的迴響。

  自由就在前方。

  未知的天地等待著探索,第一次,「未來」這兩個字擁有了特殊的意義。

  大門不設防地敞開著。

  無數的可能性在向他們呼喊招手。

  然而,就在這時,個子最高的少年毫無預兆地突然收住了腳步。

  另外一個少年微微一愣,扭頭向他看去,聲音急切地催促道:「快跑啊!馬上就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U2625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

  「我的大腦被植入了晶片。」他的聲音理智而鎮定,平穩無波地吐出殘忍的話語:「一旦我和你逃出去,用不了十分鐘,我們兩個都會被抓,這是毫無疑問的。」

  實驗體一怔,難以置信地望著對方,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似的。

  怎麼可能?

  精神力強悍到他們這種程度,是不可能被植入任何晶片的,即使處於昏迷狀態,這種行為也會觸發到他們的自我保護意識,除非……

  自願卸除精神力屏障,允許手術進行。

  並且在整個過程中,維持絕對的清醒。

  他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地瞪大了雙眼。

  ……年幼昏迷時期聽到的隻言片語此時重新湧入腦海。

  黑暗中,少年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聽上去暗啞而平和:「……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過去與現實,兩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重合。

  此刻,身材挺拔的青年站在自己的面前,用同樣深邃幽暗的眼神注視著他,走廊的盡頭響起了追兵的腳步聲。

  「你……你做了什麼?」實驗體的眼底第一次湧起類似驚慌的情緒。

  他下意識地探出,仿佛想要捉住什麼似的,但是對方卻退後一步,躲避了開來。

  少年的手掌茫然地停留在半空中。

  U2625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實驗室必須要確認我不再擁有反抗能力。」

  他的眼底湧起極其深重的悲哀:「……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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