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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道:“想老爺了。”古人對於男女之情都很含蓄,說出這句話,她竟有些嬌羞。
周楠心中一盪,忍不住牽了她的手:“我這不是來了嗎?”
阿九急忙甩開他的是後,大窘:“有人呢!”
旁邊幾個丫鬟偷笑著出了屋。
阿九忙給周楠泡了一杯茶,道:“今日叫老爺過來,還真有事。今日我回娘家去,恰好碰到祖父大人,給他老人家磕了個頭,又說起老爺仕途的事。祖父說,再過得幾日就天子經筵。聽說你在翰林院也沒有什麼事,這麼下去不成,得想辦法參加經筵,以便隨侍駕前。”
“內閣缺員一直未補,具體人選朝堂爭議頗大,需要老爺你在天子身邊。”
聽她這麼說,周楠立即明白。這事應該是嚴訥急著入閣,派人去和徐階溝通。
內閣現在還缺兩人,雖然徐階和嚴訥兩派聯手要謀此官職力量空前強大,表面上看起來無可匹敵。
可政治上的事情,並不一定都是以力取勝。
事情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殿試結束,大比之後,朝廷走上正軌。按說,內閣兩位閣老的位置也該補上了,也有官員上摺子建議朝廷重議此事。可摺子一送上去,嘉靖卻留中不發,直接將這事給擱置了。
嘉靖晚年已經有些懶政,喜靜不喜動,通常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誅心地說。如果換周楠是他,估計也不會輕易表態。內閣兩個名額就是個胡蘿蔔,先放在那裡吊著大家,也好叫百官有個盼頭。
至於政務,現在內閣已經有四個閣樓,也不是沒人幹活。以前只三人的時候,國家不也運行良好?
這就是帝王心術,權謀手段。
徐階的用意周楠自然明白,就是讓他想辦法混到皇帝身邊,對嘉靖施加影響,內外用力好推嚴訥入閣。
現在內閣的力量對比比較微妙。
首輔徐階和次輔袁煒短期合作過一次,可他們這種大人物眼睛裡只有利,卻沒有什麼所謂的友誼可講。進位次輔之後,袁閣老和徐階保持著不咸不淡的態度。而且,袁煒最近有頭暈之症,動不動就因為貧血而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動彈,叫人擔心他有一天會倒在工作崗位上。
在真實的歷史上,就在今年,老袁會乞骸骨回家養老。又過得兩年,就生病罹世。
老袁若是真走了,內閣高拱和李春芳都是王府系的人。現在內閣實行的又是集體擬票制,力量對比立即就會失衡。
如果下一步在推個王府系的人入閣,徐首輔只怕會受不了。
因此,他急需要嚴訥這個同盟軍加入戰場。
以嚴訥入閣為條件讓他在會試考場上放自己一馬乃是周蝻一手操作,這事他自然要負責到底。
可惜周楠現在連皇帝的面也見不到,整天呆在翰林院裡,消息不通,就算想有所動作,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不過,在阿九面前他卻不肯墮了志氣,笑道:“你去回首輔,隨侍天子這事也不大,過得兩日就是經筵,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留在西苑的。”
是啊,翰林院實在太無聊,哪比得上在西苑那麼熱鬧和前程遠大?
阿九自從嫁給周楠這個探花郎,天子近臣之後,在徐門的身份和地位也水漲船高,即便是徐少夫人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聽周楠應了此事情,心中歡喜。
當晚對周楠自然是極盡溫柔。
其實不用老徐催,周楠對重回西苑的事也很急。
又過得一天,高拱來了,召集翰林院翰林侍讀、侍講還有眾人編纂、編修,說起了明日去西苑參加經筵的事情。
周楠以前做中書舍人的時候和老高可是熟人了,定睛看去,今日的高拱顯得非常精神,一把大鬍子梳得一絲不苟,還敷了粉。
高拱對周楠到是客氣,說了許多恭喜的話,又吩咐說讓他好好修史,勿要使朝廷失望。反正歸結成一句話:我看好你喲!
如今,朝廷已經開始修武宗朝的實錄。因為那一朝的舊事很敏感,比如嘉靖是怎麼繼位的,是繼嗣還是繼統?一不小心就會踩雷,下面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修。
而且,修史可是露臉的事,以前都由內閣輔臣一肩挑了。現在卻下放給翰林院,顯然是想讓大家背鍋。
周楠忙謙虛說,“閣老,周楠自才疏學淺,實在當不起此任。當年因為牽涉進一樁冤案,被發配充軍十年,一直沒有摸書本。學養不足,現在正好在翰林院讀書。”
反正一句話,我就是個小透明,你老人家就無視我吧!
高拱點點頭:“也對,不為難周翰林你了。”又將目光落到眾翰林身上,道:“明日天子經筵,需要選人去侍讀侍講。”說罷,朝身邊一個幕僚點了點頭。
那個幕僚就展開一份名單念了起來。
周楠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忙凝神聽去。
果然,名單里沒有自己。
周楠頓時就急了,說:“閣老,按照制度,天子經筵所有的翰林都要參加,今日怎麼只選了五十來人?”
落選的其他翰林也是心中不滿,紛紛出言附和:“是啊,高相此舉是何意啊,如何能夠叫人心服?”這可是在皇帝面前混臉熟的好機會,你高拱就這麼把咱們給刷下去,那不是壞我等前程嗎,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