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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地,周楠感覺腳下像是踩了棉花,不怎麼使得上勁。腦子也疼得厲害,裡面仿佛有一顆彈珠在骨碌地轉動。

  這是周楠第一次來東廠,心中自然好奇。

  卻見眼前都是青磚碧瓦的胡同,古色古香。大門口是一座石牌坊,旁邊還生著兩棵叫不上名字的高大喬木。秋風乍起,滿樹都是黃燦燦的樹葉在晃動,風景甚美。

  過了牌坊,轉過照壁,就是岳飛廟。

  周楠心中好笑,東廠名聲可不好,在世人心目中在裡面當值的番子都是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的壞蛋,就是亂臣賊子,還有臉去拜岳爺爺?

  轉念一想,一個人是好人壞人可不好說。這個世界上,好人少,壞人也少,更多的是灰色屬性的普通人。你說東廠太監是壞蛋,他們又做過什麼惡?好象沒有吧,相比之下,明末的東林黨乾的壞事可比太監多多了。問題是,文人掌握著輿論,他們要抹黑東廠,太監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說到底,東廠只不過是一個特務機關,是皇帝意志的體現罷了。

  一個番子帶了周楠等人到耳房等候,又給他們一人送上了一杯熱茶。

  周楠現在冷得直打擺子,身子顫得厲害,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熱水才好過了些。心中略微安定,東廠能夠給看茶,就說明沒有把我當成犯人對待。

  那個番字見周楠顫個不停,以為他是害怕,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邊終於來傳周楠過堂。

  一進大堂,周楠一看“哈”全是熟人,這可巧了。

  卻見,大堂上放在一條長案。長案後面自然坐著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東廠提督陳洪。

  在長案左邊還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後坐的霍然是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朱倫。

  朱倫是如今錦衣衛指揮使成國公朱希忠的侄兒,也同樣是靖難功臣朱能之後。

  他還是那副害羞怕見人模樣,看到周楠只靦腆一笑,又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安心。

  在陳洪的大案之前的地上蜷縮著一個人渾身血污之人,定睛看去,正是空明。

  這個賊道也是倒霉,先是被關在北衙,吃了一頓打。後來有被轉到東廠,想來又受了一頓殺威棍。

  此刻他癱軟在地上,氣息奄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當初在淮安的時候,周楠天天和小朱尬聊,兩人關係不錯。

  便走上前去,拱手施禮:“見過小朱相公,別來無恙啊!見過陳公公。”小朱相公是當初周楠和朱論平輩論交時的稱呼,現在說來,以示親熱。

  他也是口快,話一說出口,才有些後悔。司禮監的太監品級都不高,按理要排在鎮撫使後面,可二人的權勢卻是天差地別。自己先招呼朱倫,再去和陳洪見禮未免有些不敬禮。

  這陳洪是出了名的心胸狹窄,得罪了他須有麻煩。

  朱倫的俏臉微微一紅,小聲道:“什么小朱相公,且不要提了,都是玩笑話。”

  陳洪出人意料地沒生氣,反一臉的關切:“周大人臉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周楠:“有些傷風。”

  陳洪點點頭,一整麵皮:“周大人,今日正式過堂,咱家問一句你答一句,須據實回話。”

  周楠:“是。”

  陳洪:“空明刺殺裕王府世子,謀害皇親,喪心病狂,罪不容赦。我且問你,空明可是你帶去王府的,可是主謀?”

  周楠自然不認,忙將此事的首尾詳細地說了一邊。

  他一邊說,旁邊就有個東廠的書辦做記錄。

  最後,周楠道:“此事下官並不知青,因為涉及到內帑銀子,又有人慾栽贓裕王。下官不敢大意,就押送空明去王府請裕王殿下親自審訊。卻不想這賊子見到世子之後就失心瘋暴起發動,下官有罪。”

  “住口!”突然,陳洪狠狠地一拍驚堂木,喝道:“我問你,天子內帑歸那個衙門掌管?空明偷竊天子內帑,你道錄司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報到司禮監來?就算不去司禮監,不還有順天府,順天府下面還有大興縣衙。咱家倒是奇了,這三個地方不去,你偏偏跑到王府。敢問,裕王在各級衙門、法司所任何職?”

  周楠愕然,這陳太監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這事難道你不知道涉及到景王和裕王奪嫡之嗎?我押了犯人去有司,天家的事情豈不公諸於眾了,我沒有這麼傻?

  再說了,我這不是要送裕王人情嗎,這事自然不能為外人道。

  陳洪繼續罵道:“聽聞裕王篤信道家長生術,一心求仙,常請有道高人去府中談玄論道。分明就是你受了賊人哄騙,得了他的好處,想將這種妖道推薦給王府,這才上了賊人的當。今日竟在公堂上胡言亂語,是可忍不可忍,來人,用大刑。”

  “慢著。”這個時候,朱論叫住陳洪,又柔聲對周楠道:“周大人你病得不輕,想來是燒糊塗了,周大人,你說陳公公說得對不對?”

  周楠猛地明白,剛才自己所說的天子內帑什麼的實在太敏感,怎麼在公堂說起。想到這裡,他差點抽了自己一記耳光,暗道:周楠啊周楠,枉你自詡聰明人,怎麼還犯這種低級錯誤。

  “是,陳公公和朱鎮撫說得是。下官貪賊道的銀子,以為他要去王爺那裡行騙謀場富貴。就仗著在殿下那裡能說上話,便引見賊道去王府,以至釀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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