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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文章對仗工整,辭藻華麗,讀之朗朗上口。

  若叫自己去寫,也未必能作出來。

  心中不覺感慨:文章憎命達,這周楠早年出了那麼多苦,寫的東西果然有氣韻。

  自己所做的青詞得到皇帝和內閣閣老的首肯,周楠心中就琢磨今天這番辛苦總算結出果實,等下皇帝沒準能賞我些什麼。這個嘉靖老兒吝嗇得很,估計也就是一頂香葉冠或者幾枚供果,但也值得大大吹噓一番了。

  正在這個時候,馮保從玉熙殿出來,深深地看了周楠一眼,又在嘉靖耳邊小聲奏報了什麼。

  因為隔得遠,加上神樂觀的響器奏得驚天動地。尤其是有樂器小流氓之稱的嗩吶,更是吹得聲聲摧肝腸,周楠自是聽不見。

  嘉靖驚訝地回頭看了周楠一眼。

  樂聲停下。

  嘉靖朝殿中笑了笑,道:“翊鈞,你似對周楠這首青詞有異議?”

  卻見未來的萬曆皇帝大步走殿中走出來,他剛睡完午覺,顯得氣完神足,朗聲道:“皇爺爺,我大明朝獨尊道家,天下道統都歸於正一和全真。孫兒方才在殿中午睡,聽周大人念道‘處機初祖,萬民景仰,弘道揚德,垂訓不忘,鐘鼓已啟,叢林開張’似有遵崇全真,排斥正一之意。當年太祖高皇帝建立制度時,正一卻是排在全真之前。周楠這首詞,乃是對高皇帝的大不敬。”

  這句詩中,處機就是全真祖師長春真人丘處機。

  周楠聞言抽了一口冷氣,這……這純粹就是上綱上線啊?大不敬是什麼罪名,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這大明朝什麼時候興過文字獄了,這熊孩子別的不學,專學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們有仇嗎,還是借了你家的穀子換你的糠,至於這麼處處針對喊打喊殺嗎?

  在場的全真道士也是一楞,面上露出喜色,看周大人多了幾分感激。至於正一天師道的道士們,則心中不滿。

  在不動聲色中,萬曆就給周大人樹了一派敵人。

  至於嘉靖,則皺起了眉頭。沒錯,明朝尊道,正一和全真地位相當。可全真修行主要走的是內丹路線,他急於修長生想走捷徑,更傾向於正一。

  心中自是微微不快。

  周楠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忙辯解道:“陛下、世子,臣做這首青詞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只求壓韻合轍,這才將丘祖師的名諱錄入其中。畢竟,長春真人名氣實在太響了。難不成,臣還得將道家歷代祖師爺的名諱都說一遍。從黃帝到葛洪、彭祖,再到三豐真人,光龍虎山歷代祖師就得說上半天,這齋醮就沒辦法繼續。”

  說罷,他念道:“處機初祖,道陵先師,洪景大賢,元節神仙,萬民景仰,弘道揚德,垂訓不忘,鐘鼓已啟,叢林開張。”

  眾人都忍不住想笑,卻不敢,憋得辛苦。

  “好大膽!”聽出周楠語中有調侃這意,世子小臉上滿是怒氣。

  周楠繼續念道:“謙之寇君,天師道場,老祖親至,太上臨降,錄圖真經,制訂樂章。”這詩中的老組就是天師道的祖師張道陵,又被人尊稱為老祖天師。

  算是打了個補丁。

  嘉靖對周楠這句青詞,很滿意。想不到這個周大人有如此急智才情,真真可謂甚是難得了:“作得不錯。”

  說完,又道:“周楠你語行不當,著禮部申斥訓誡。”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可是,周大人心中卻無比的氣惱。

  沒錯,這事表面上看起來他也就是被皇帝口頭批評了一句,既沒有被降職,又沒有罰款,更沒有被廷杖打屁股。

  但禮部一發文,自己的個人履歷就算是有污點了。他以前所汲汲爭取的那麼多“卓異”考評盡數付之東流。

  相比之下,周楠寧願被皇帝打一頓屁股,騙一頓廷杖,如此,也算是一舉成名天下知了。

  當然,嘉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平白叫周楠刷聲望。

  刷聲望?

  有了,既然在皇帝那裡刷不了,我就從萬曆那裡刷。在皇帝那裡刷和在未來皇帝那裡刷,還不是一回事。你要上綱上線,勞資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哈哈,這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周楠頓時有了個主意。

  便對嘉靖奏道:“陛下,臣曾為行人司行人,如果不是因為調到道錄司侍駕,將來必為朝堂言官。臣現在雖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糾察風紀,正人心風氣乃是天下讀書人應有之責,臣今天要上折彈劾朝中大臣。”

  嘉靖:“你要彈劾誰?”

  周楠:“臣要彈劾翰林學士,太子左春坊張居正。”

  嘉靖心中大奇,“你彈劾他什麼?”

  周楠:“太子左春訪張居正負有教導世子讀書做人之責,方才世子言我大明朝獨尊道家,天下道統都歸於正一和全真。又說臣的青詞似有遵崇全真,排斥正一之意。當年太祖高皇帝建立制度時,正一卻是排在全真之前。說臣這首詞,乃是對高皇帝的大不敬。臣敢問世子,太祖高皇帝何曾說過正一排在全真之前,是否下過詔書,或者在《起居注》中記載?從小里說,世子這是不是無端挑起正一個全真不睦?往大里說,那就是假傳聖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敢問世子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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