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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日在司里上班,順便練習八股文寫作,日子過得充實。

  鄒應龍一臉的憂慮:“君心難測,內庭的事情我們外臣不便與聞。或許……天子還顧念著嚴賊的情分吧……不過,子木你也不用擔心,恩師他老人家應該會知道怎麼做的。”

  周楠:“也只能如此了,對了,顧言那邊雲卿怎麼看?”

  大人物鬥法自己插不上手,倒是未來的秋闈關係到他周楠未來能夠走多遠。

  沒有進士功名,自己頭上始終有一張透明天花板擋著。

  為了顧言的事情,周楠沒少操心。也想過如何才能走通他的門路,當然貿貿然登門是不可能的。首先,人家肯定不會給自己面子。其實,徑直上門通門路,若被人知道告自己一個舞弊,誰受得了?

  他也問過王若虛,老王回答得也挺乾脆,說同顧言沒有任何淵源,根本就說不上話。

  既如此,周楠也是沒有法子。

  鄒應龍聽到周楠問,道:“子木,我恩師和顧尚實不睦,你覺得我去尋他有用嗎?”

  周楠心中抑鬱,是啊,他在京城最大的依仗也就是徐階和王若虛兩人。既然這兩人都拿顧言沒有辦法,順天府秋闈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鄒應龍見他情緒低落,安慰了幾句,又將話題說回倒嚴這件事上:“子木,你要相信恩師。如今嚴分宜已回家休養,而他老人家又隨時侍侯駕前,想來定然會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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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二人說話的這個時候,西苑中,玉熙宮精舍。

  已是春末,嘉靖皇帝今日破例地穿上了襖子,垂目盤坐在蒲團上:“把窗戶關了。”

  “是,老爺。”黃錦走過去將窗戶都關上。

  屋中頓時暗了下去,沒有此骨的冷風,已經侍立在一旁許久的徐階總算覺得身上暖和起來。

  嘉靖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端個椅子進來吧,徐階你已經在這裡立了諾多時辰,想必腿也軟了。一把年紀還如此堅持,倒是執著得很吶!”

  語氣中含著諷刺。

  兩個當值太監將一把大理石面的紅木圓凳抬進來,放在徐階的身後。

  天子的語氣甚為不善,徐階感覺到不妙,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處。忙謝了一聲坐下去,可又如何坐得塌實,只放下去半邊屁股。

  他的目光落到天子的御案,上面堆滿了奏摺,不用問都是這兩日朝臣所上的彈劾嚴嵩罪狀的摺子。

  看這些摺子放得這麼整齊,而用來批閱的硃砂尚未化開,徐閣老明顯地感覺到皇帝並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他心中不覺一動,暗想:難道天子這是要力保嚴分宜?

  “徐閣老。”嘉靖看向徐階。

  徐階欠起身子:“臣在。”

  嘉靖:“內閣四輔臣中,你分管禮部,嚴嵩掌管戶部。嚴首輔近日稱病,戶部由你暫代。福建戰事吃力,見天催要糧秣,戶部可有章程?”

  徐階心中發緊:“回聖上的話,東南戰事的軍資糧秣年初已然盡數劃撥。不足部分,則由南京和福建湊上一些。當然,這些都是不夠的。臣剛去過戶部,清點了太倉,看能不能挪些出來。”

  “挪些出來,太倉里有多少銀子,你們心頭有數,朕心頭也有數。那是螺螄殼裡做道場,也就那麼大點動靜。徐閣老你就算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嘉靖淡淡一笑:“看來,你手下的人的才具也有限得很。至不如鄢懋卿,去巡鹽兩月,就將軍費給籌措足額了。還是嚴閣老調教出來的人能幹吶,有鄢懋卿在,徐階你也不用那麼苦,倒是不必擔心。”

  徐階:“還是陛下廟籌有方,臣確實是太擔憂了。”他心中直發沉。

  皇帝這話未必沒有怪他多事的意思,是的,福建前線那邊年年用兵,那就是個吞金怪獸。每年都要耗費上百萬兩軍費,光靠中央財政卻是支撐不下去的。

  因為,嚴嵩放任門下在地方收刮,倒是遂了皇帝的意。

  有了嚴嵩湊集的軍費,福建那邊的仗大可打下去,且又不花中央一文錢,何樂而不為?

  最妙的時候,搜刮地方的惡名嚴嵩輔一人就擔了,於聖譽無損。前線打贏了,得臉面的卻是天子。

  如此看來,換誰做這個皇帝,只怕都沒有興趣拿掉嚴嵩。

  拿掉嚴首輔,未來的軍費誰去籌措,難不成還要讓皇帝自掏腰包?

  “廟算,廟算,朕什麼時候廟算過,不外是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事。做得好的,自然不會叫人家沒個下場。我大明朝的事情壞就壞在給人挑錯的人太多,做實事的人太少。而做實事,你徐階可以嗎?”嘉靖的話開始尖刻起來:“御史龔情所查的銀船一事朕知道了,將押船的人處置了,申斥鄢懋卿即可,不要大驚小怪。”

  這已經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徐階心中發苦。

  旁邊,一直面色木然的黃錦突然插嘴:“徐閣老,這一船二十萬兩銀子乃是嚴閣老用來維修仁壽宮的。”

  徐階身子一震,立即明白,嚴嵩先前之所以請辭,原來是以退為進,背地裡使的竟然是這一手。

  沒錯,這一船銀子是嚴嵩籌集的軍費。現在事發了,如果按照朝廷制度辦,嚴閣老罪責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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