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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不是去景王府,而是苑馬寺正九品監正。官職是小些,可好歹每月也有幾兩銀子俸祿,你先對付過這一陣子再說。”
老郭:“是北京寺的監正嗎?”
周楠:“你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如何能夠叫你去外地,自然是北京寺。”
苑馬寺負責國家馬政,分為北京、甘肅、遼東、平涼四寺。每寺下面領六監二十四袁,機構很龐大。四寺中,北京寺是總部。平日裡大家口中的苑馬寺就是北京寺。
老郭更是激動;“行人大恩,小的沒齒難忘。”說罷,就一作到地,然後高喊:“娘子,娘子,快上街切肉沽酒,我要留周大老爺吃飯。”
周楠為他這激烈的反應感到疑惑:“一個小小的九品監正,你至於嗎?”
老郭:“這可是個油水十足的差事啊!”
原來,馬政的主要工作是管理各地的馬場,打交代的都是馬戶。這年頭的好馬相當於現代社會的奔馳寶馬轎車,是身份和財富的象徵。
老郭管著他們,以他那精明的性子,發點財當不難。
聽他說明緣由,周楠才恍然大悟,早知道本大人就去兼這個職務了:“老郭,別忙乎了,你馬上帶著官照和堪合去通州,有事叫你去做。”
說著就將一份堪合遞過去。
聽周楠吩咐完,老郭將胸脯拍得山響:“行人,我辦事你放心。這就去通州和武新化會合,一路押船到天津。”
老郭摩拳擦掌,要在自己這個恩主面前好好表現。
他得前程全靠周行人了,自然不敢馬虎。午飯也不吃了,立即收拾了行裝一路朝東行去。
對於他辦事的手段,周楠還是非常放心的。
武新化這事不大,他也不放在心上。
第二日一大早,周大人照例去通政司坐班。今日無事,無聊,就琢磨著到那個單位去調研將光陰打發了。
對了,大興知縣前天上書說縣中水利設施荒廢,恐桃花汛下來沖毀農田,請朝廷撥款。倒是可以去他那裡看看,隨便會會大興的老朋友。
剛和兩個書辦出了皇城,就聽得“BIU”一聲,從牆根處射出一人,拱手施:“可是周行人。”
周楠一看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就問:“你如何識得本官,什麼事?”
“小人是漕運衙門京師督糧道通州水關差役李丁,昨夜水關捉了個犯人,據他說姓郭。”
周楠心中一緊:“可是個禿子?”
李丁:“正是,看來是找對人了,大老爺請借一步說話。”
周楠對手下兩個書辦說:“今日不去大興,你們回衙門吧!”就帶著李丁走了一段路,進了一家茶社坐定:“李丁,說吧,什麼事?”
李丁:“郭大人昨夜犯了事被水關鄭提舉給捉了,說是要解送有司。”
說著話,他就將老郭為什麼犯事大概說了一遍。
原來,老郭昨天趕去通州之後天已經黑了,就徑直到碼頭和武員外他們會合。
吃過飯之後,老郭就提議去青樓尋歡作樂。
武新化他們又要裝船,又要準備一大早啟程出發,實在太忙。就為難地說,郭大人實在不好意思,這事實在耽誤不得,你老還是忍忍,等出了京城地盤,到天津衛之後,我等做東。再說了,周行人叮囑過叫我等不得下船一步,我們還是呆船艙里吧!
老郭以前在白各莊的時候花天酒地慣了,賦閒在家整日被娘子管束,都快憋出病來。此番終於得了自由,頓時蕩漾起來。
他如何按捺得住心中的饑渴,當即就翻了臉,說,爾等在船上呆著好了,本官自去逍遙,明日卯時再來和你們做一道就是了。
接著他就獨身一人去了青樓,然後就被漕運通州水關的鄭提舉給捉了,準備移交有司法辦。
周楠聽完,心中奇怪:“李丁,郭大人去青樓也不是什麼事,水關又有什麼權力抓人?”
李丁:“回大老爺的話,郭大人並沒有去青樓,而是上了水上的私娼船,那地方歸水關管。按照國家律法,可是犯法的。”
周楠聞言,一張臉氣得鐵青,猛一拍桌子:“姓郭的還真是飢不擇食啊,直娘賊他就是個朴昌范!”
沒錯,明朝娼妓是合法,可前提條件是妓家要依法納稅。私娼可是官府嚴厲打擊的目標,一旦查到,不但娼妓,連嫖客也要受罰。嘉靖朝廷愛財,對逃稅一向是嚴厲打擊零容忍。
老郭娘子管家極嚴,他經常是腰中半文錢沒有。
又在家待差多日,窮得厲害。
這次到通州,本有心讓武新化他們請客。可惜這四個商賈卻走不脫,而正經青樓里的消費他又承受不起。
索性找了家私娼船發泄,反正也就一兩錢銀子的事情,還承受得了。
老郭這次被捉,那不是壞我的事嗎?周楠發泄了半天,問李丁:“郭大人沒同你們水關表明身份嗎?”官場上的事情都講究人情,朋友多了路好走。
李丁:“怎麼沒說,可鄭提舉卻是不依,說朝廷有規定官員不得嫖妓,要將他轉交有司。”
他猶豫了一下,道:“咱們那個鄭提舉對於功名最是熱中。”
周楠立即明白,鄭提舉這是要從老郭身上拿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