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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秀才們都是讀書不成,科舉無望一把年紀的失敗者,否則,也不可能落到來參加加試的地步。
這個徐養大才十六七歲,風華正茂,進了前五,進士功名穩拿,怎不叫人嫉妒若狂。
本著要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上面的原則,看徐公子倒霉,不覺幸災樂禍,心中大快。
拿到加試第二名,對徐養大來說本是一件大喜事。而且,自己已經徹底地過了心理那道關口,接下來的考試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從來沒感覺自己想此刻這般匆忙自信,這般強大。
可是,現實給了他重重擊——輸給了周楠,再沒臉去參加鄉試——難道我的前程就這麼完蛋了?
我又該如何面對家中的父母?
想起嚴厲的父親,想起世人的目光,徐養大心喪欲死。
還算英俊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雙手顫得厲害。
一個昌平秀才忙低聲道:“徐公子,咱們走吧!”
“不,不能走,作弊,這是科場舞弊!”徐養大驚天動地地叫喊。
第二百九十章 也是高考移民
這已經是很嚴重的指責了。
科場舞弊在明朝可是要掉腦袋的,從洪武年到現在,死在這個罪名上的士子和官員,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特別是明朝初年的南北榜案,簡直就是殺得血流成河。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能震懾作弊者,實在是科舉是社會各階層唯一的上升通道。
拋開賤戶不論,即便是一個窮無立錐之地的農夫、城市無業游民,只要中了秀才,就能搖身一變成為統治階級。一旦得了舉人功名,那是可以直接做官的。
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徐養大這話一說出口,周楠倒是嚇了一大跳,心虛地朝周圍看了看。
“對,肯定是走了門子,咱們不服。”
徐養大:“咱們要覲見學政討要說法。”
“對對對,找提學。”
眾昌平秀才一陣鼓譟,幾十人朝學政衙門涌去。
周楠面色大變,既想立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又想跟著過去。
一個密雲秀才拉住他的手,笑道:“願賭服輸,這徐養大這麼輸不起,沒得叫人瞧不起。且不要理睬,咱們吃酒去。”
沈寧也笑著說:“對對對,子木兄不用管他。你可是咱們通縣這次加試的第一,明日大家都要回縣裡去,再次見面要等到八月秋闈。不如今日聚聚,為各位拿到考試資格的同窗賀。”
他也上了榜,心情極好。
“對對對,擇日不如撞日,正好親近。”大家都跟著拱手施禮。
盛情難卻,考慮到以後又要在密雲知識分子圈裡混,周楠只得無奈地跟著大家一起找了家酒樓。
這回密雲的秀才有四十來人,開了四桌,倒是熱鬧。
讀書人聚會,除了飲酒作樂,自然少不了詩詞唱和。
這本是周楠大出風頭的機會,可惜他心中擔憂,只能勉強地抄了一首普通清詩應付。到聯句的環節,更是一連出兩次錯。
沈寧見周楠心神不屬,笑道:“子木兄可是擔心徐養大找學政老爺鬧事,其實你想多了。不過是一場加試而已,沒人當真的。”
“是啊,誰當真呀,子木兄,就當是一隻癩蛤蟆跳你腳背上來,又咬不著你。”大家安慰。
周楠:“雖說咬不了人,卻噁心死人啊!”
眾人又一通勸,周楠這才明白。原來,正因為洪武年太祖朱元璋為政太酷,殺功臣,殺官員,藍玉案,空印案,南北榜案,可說是每過得幾年就要割一次韭菜。殺得官員和知識階層聞風喪膽,最後大伙兒都想通了,做官固然風光,可性命要緊啊!
到後來,大家都不去參加科舉了,安心在家裡當縉紳,當大地主家的大少爺。
洪武朝之後,國家的政治風氣漸漸寬容。到仁宗、宣宗朝的時候,朝廷善待士大夫,如非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輕易不殺讀書人。
沒錯,考場作弊是要砍頭。可那也是要到鄉試、會試這種直接關係到考生官帽子的考場上再說,至於童子試,其實都比較水。卷子又不糊名,考官看你順眼了,就能放你過關。
作弊,多麻煩,直接和考官溝通不好嗎?
童子試如此,更別說這種加試了。
沈寧又說:“段提學願意取誰,給誰什麼名次,自有考量,何須別人多說?徐養大這次過去怕是要自討沒趣。而且,他聚眾鬧事,罪責難逃,子木你就將心揣在懷裡吧!愚弟已經派了家人過去打探,一有消息就會來報。咱們今日就坐在城樓觀山景,看那徐養大倒霉吧!”
周楠一聽,是這個道理啊!若這種考試也要追究作弊,喊打喊殺的,大明朝的知縣和學政官豈不是要殺個乾淨。他們每年也不知道在童子試上要送出去多少人情,追究得過來嗎?
“是極,是極。”眾人都哈哈大笑。
一個書生道:“不過,徐家在昌平還是有些勢力的,徐家乃是軍戶出身,家中出了不少官員。同朝為官,段提學估計也不會拿他怎麼樣,最多斥退了事。”
周楠:“徐養大是軍戶嗎?”
“算是。”又有人介紹說徐養大的祖籍河南睢州,是歸德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