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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娘子如果不傻,若想保住她的兒子,就知道該怎麼做。
忤逆罪這道難關,本大人算是過了。周楠身上一陣輕鬆,又開始思索明日該如何應付順天府提學段承恩,這老頭也不好對付啊!
他卻不知道,一個流言在軍器局衙門裡傳開:“知道嗎,我們的周大老爺方才夜裡把師娘子叫去房中侍侯了。”
“噝,竟有此事,我倒大老爺怎麼將師娘子一家安置在公房居住,原來圖個方便。”
“什麼叫圖方便,倒不是這個原因。知道白天來的那個九公子是誰嗎?”
“不就是餘二的外甥嗎?”
“你懂個屁,是外甥女。”
“啊,是女子,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幹了一輩子忤作,男女還是分得清楚的。知道那九小姐是誰嗎,我們大老爺的娘子。”
“啊,是大老爺的娘子,大老爺不是在淮安另有夫人嗎,怎麼又鑽出來一個娘子?”
“是平妻。”說傳謠的那個忤作唾了同伴一口:“平妻知道嗎,就是和大妻平齊,三媒六聘正式迎進門的。聽說,九小姐也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大老爺是下了聘禮的,大婚的日子都定了。你想啊,一成親,餘二不就是大老爺的舅舅了。”
“難怪九小姐一到衙門,周大老爺就把人給放了,還如此照顧,原來是一家人啊。不對……不對……”那人突然抽了一口冷氣:“大老爺和妻家舅母娘……這這這……”
“你快住口,小心傳到大老爺耳朵里去,發配你去做苦工。”
“是是是,我可什麼也沒說,你也別害兄弟我啊!”
謠言就好象長了翅膀,只一夜就傳遍了整個軍器局。
就連老郭也聽到了,不住搖頭,對侍侯自己的衙役說:“不可能,周行人身為清流言官,怎麼可能做這種事自壞名節。而且,大老爺執身正,是個道德君子。你們若再亂嚼舌頭,須饒不得。”
他和周楠接觸的是已經長了,知道周行人一向不喜歡去青樓楚館的,對於男女之事也興趣缺缺。
老郭大概是衙門裡唯一不相信這個謠言的人,周楠若是知道,只怕會感動到流淚:智者啊,知己啊!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六指琴魔段提學
周楠已經篤定師娘子為了義哥兒,必然會乖乖就範,下去之後必然會和談婆商量撤回對餘二的控告。
這刁婦現在估計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本官也不急。
至於武員外,再關押這也沒什麼意思。畢竟是同鄉人,傳出去不好。
可就這麼放了,面子上也掛不住,到顯得他周大人葫蘆官亂判葫蘆案。
讓順天學政出面撥亂反正也好,自己正好借驢下坡。
到時候,自己大可裝做委屈的樣子:武新化和師娘子通姦證據確鑿,不是本官不秉公執法,無奈上司壓力大,扛不住。朝廷出奸佞了,奈何。
最好還能讓段提學罵上幾句,直接被趕出衙門才好。
被趕回來之後,他周行人只得放人,清官的名聲就這麼豎起來了。
這是其一。
最要緊的時候,如果觸怒了段提學,對自己的這場考試卻大大有好處,說不好還真過了這一關。
哈哈,一石兩鳥,果然妙計。
說到這裡,或許有人心中奇怪,人家段提學身為主考官,直接掌握著生員科舉的生殺大權。你周楠不但不去討好,反刻意得罪,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嗎?
事情恰恰就微妙在這裡。
周楠和段提學發生衝突,那是因為公事。大家政見不合,為政方法不同,自然會有矛盾。
上下級之間,同僚之間發生矛盾,朝廷是要鼓勵的。所謂:黨內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如果官員們萬眾一心,親如一家,皇帝就該不開心了。
因此,有的時候,上層建築甚至會主動挑動下面的人內鬥,而他們則居中調停平衡。
如果今天周楠和段提學因為這件案子鬧起來,甚至鬧到面紅耳赤上升到人身攻擊的程度,未來的加試如果段大人敢將他周楠刷下去,就有因私廢公徇私報復的嫌疑。
現在是年初,在大明朝該死的考成法的制度底下,都察院已經分派到彈劾大臣的任務,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在京城四品以上的高官,摩拳擦掌準備來個新年新氣象。
可想,等到周楠落榜之後鬧起來,御史們必然會像嗅到血腥餵的蒼蠅蜂擁而至。
這個政治後果段提學承受不起,只要他不傻,必然會捏著鼻子放周楠過關。
“今天必須徹底激怒段提學,把事情鬧大,鬧響。”周楠得計,一大早興沖沖地抱著卷宗進了城,自去順天府貢院拜見段承恩。
這個段提學也是莫名其妙,本官上次好生過來拜見,本打算大家若談得攏,你就算要我一些心意,也沒什麼,卻擋了。現在卻主動召見,還要被本大人逼著錄取,何必呢?
周楠腹誹,拱手唱了個肥諾:“行人司行人暫屬工部虞衡清吏司軍器大使順天府密雲縣潮河所生員周楠拜見提學大老爺。”這麼長一串話,有職有司又有功名、身份,長長一串差點讓他一口氣沒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