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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自己今生所有的才華都消耗在青詞一物上面了!

  徐階有點不甘心,忍不住磨了墨,提起筆將剛才所作的青詞錄到一本小冊子上。寫完,品味一番,又偷偷藏在書架里。

  這東西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傳到天子耳朵里那是對上天的不敬,又是一場毫無必要的風波。

  藏好,看到周圍無人,龜相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抬頭朝書屋外望去,府中的小廝和丫鬟們正在打掃衛生。

  徐府極大,連日大雪,每天光是掃除都是一樁費時費力的活兒。更別說馬上就是小年,按照各地風俗,家裡都要從里到尾好生清掃。

  此刻,小子們都累得滿頭是汗。估計是不知道徐大老爺今天會回來得這麼早,以為閣老不在,下人們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

  “苟四,你還真是一條小狗,干起活兒手腳就不能麻利些。看你掃雪,狗爬搔嗎?掃地不是繡花,不是請客吃飯,沒那麼多溫文爾雅。”

  “小李,把石缸里的冰敲了,換上乾淨水。別說咱們府上,就連宮中仁壽宮,那麼多人守衛,不也被一把火燒了。這過年過節的,到處都在放炮,若是走了水。要用水的時候,缸子裡都凝了,那不是要人命嗎?”庭院裡有兩個大石缸,平日裡都盛著水,就是用到關鍵時刻。

  “鬧鬧鬧,鬧什麼鬧,說得好象誰在偷懶似的?”有人被說得煩了,忍不住出言頂撞。

  被頂撞的人怒道:“怎麼,就說不得你了。我也就說你幾句而已,真叫管事的知道,扣你月份。馬上就過年了,沒錢,看你這年關怎麼過?”

  “可拉倒吧,帳房的白先生都病倒了。如今帳房裡也沒有人,估計這個月的月錢要推遲了。沒有錢,大伙兒這個年都過不好。”

  聽到下人們議論,徐階心中微微一怔,帳房老白病了,老夫怎麼不知道,倒是叫人去看看。好歹是相府,若拖延了下人們的月錢,傳出去也是沒面子。等下見了蕃兒,倒要問問。

  徐階年老,貴為次輔,自然不會過問家務,家中的事情都由長子徐蕃說了算。

  帳房老白是徐家家生子出身,小時候做過徐蕃的書童,是個忠僕。徐階從前在松江老家的時候,還教老白讀過幾天書。

  外面的僕人還在議論:“對了,老白是怎麼病的?”

  “還能如何,聽說是讀了九小姐寫的一首詞兒,當即就大叫一聲倒地,哭了一夜,第二日就下不來床。”

  “哪個九小姐,又是什麼詩詞要人命?”

  “還有哪個九小姐,就是阿九。”

  “啊,是她呀,那個假小子。對了,阿九寫的什麼詞兒?”

  被問到的那人抓了抓頭,想了半天,道:“好象是一句什麼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背扇子。也不知道什麼扇子那麼重,將老白給壓垮了。”

  徐家是松江望族,僕人們都是識字的,頓時就有一人笑道:“什麼背扇子,是悲畫扇。阿九這首詞寫的是男女之情,老白是想他以前的相好了。”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這才明白,皆是一陣唏噓。

  原來,老白當年也是知書達禮的帥哥一枚,常年陪府中的大公子在外遊學,也算是見多識廣。後來他認識了一大戶人家的小姐,二人相約私奔。可惜,臨到頭來,那小姐卻退縮了。老白受此打擊,終身不娶。估計阿九這首《木蘭花令》勾起了他心中的隱痛,竟至大病不起。

  聽外面的人說起這事,徐階心中一痛,又自責:以小白的才情,又有老夫的教導。當年若是將身契給他,還他個自由身。他因為祖上都是賤,不能科舉,但有我徐家提攜,做個富家翁也易,那家小姐想必也肯嫁他。哎,是老夫的錯啊!

  不對,這詞是阿九所作……這……

  又想起順天府交到自己手頭的那樁案子,徐階想起一事,頓時色變,輕輕咳嗽一聲。

  外面的下人們沒想到老太爺就在書屋中,都是一臉蒼白。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中年男子鐵青這臉走進來,將一本書放在案頭:“豈有此理,丟底喪德。父親大人,家中出了畜生孽障了,是兒子教導不嚴,請父親治罪。”

  來的人正是徐府長子,九公子的父親徐蕃。

  他是弘治六年進士,官至從四品江西參議,也算是副廳級的官員,前程遠大。但事情壞就壞在父親是內閣閣老,為了避嫌,多年不得提拔。如今任滿後賦閒在京,也不知道新官職什麼時候能夠到手。

  那本書的封皮上豁然印著《飲水集》三個大字。

  看到兒子,徐階點點:“這書是阿九所寫,為父已經知道了,正要和你商議。”

  “父親也看了,這種浪詞艷曲,敗壞人心,多看一眼都是髒了眼睛。”徐蕃氣得腮幫子上出現了兩陀殷紅:“一個女孩子,她寫這種東西,也不怕壞了自己名聲。咱們徐府的臉都被她給丟盡了,非打死這個小畜生不可。”

  徐階:“順天府報上來的,塗家女兒因阿九而死的案子你大概也知道,該如何處置?”

  “聽說了,小畜生,這個小畜生……兒子現在都沒臉見人了。”徐蕃說到憤怒處眼睛裡全是怒火:“兒子查過了,那塗家不過是普通人家,給些燒埋銀子就能打發了。若不肯罷休,有的是法子整治,父親大人不必憂慮。兒子想的只是,阿九那小畜生壞了名聲,只怕嚴家再不肯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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