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周楠個人的榮辱得失,卻不要緊。此次來見給事中,非是為自己,而是為徐次輔。”

  “為我家恩師?”鄒應龍神色一動。

  周楠點頭:“下官身為行人司行人,也算是言官,對嚴黨的飛揚跋扈深為不滿。現有一計欲獻於徐次輔。就算不能搬倒嚴嵩,也能讓他在陛下那裡失去信任。”

  “你一小小的行人何德何能敢放此大言?”鄒應龍滿面的譏諷,喝道:“徐嚴兩家正要結親,恩師他老人家和嚴閣老相交甚得,你這廝好大膽子敢過來挑撥離間?”

  話雖然說得聲色俱厲,他卻偷偷豎起了耳朵。

  見鄒應龍沒有立即趕自己走,周楠心中不屑:你在我面前裝這模樣有意思嗎,別忘記了我可是穿越者,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在真實的歷史上,鄒應龍是徐階得意門生。可他對徐閣老對嚴嵩言語奉承,偽裝成趨炎附勢的樣子並不知情,心中也大為不滿。

  後來,也因為有他的進諫使得徐階下了最後的決心,對嚴黨下手。

  鄒應龍心高氣傲,日常以道德先生自居,在士林中也有一定的聲望。可恩師徐階整日討好嚴嵩,現在又要將孫女阿九嫁過去給嚴閣老的孫子做妾,這實在是太丟人,就連他這個學生在世人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可是在封建社會,師生是僅次於父子的關係,他又能怎麼樣呢?

  面對鄒應龍厲聲斥責,周楠並不慌亂,不緊不慢地道:“冬至夜西苑大火燒了仁壽宮,正是良機。”

  “仁壽宮大火一事本官也知道,也就是尋常走水而已,難道又有什麼蹊蹺?”鄒應龍面容一顫,下意識地問。

  “確實是一場尋常的走水,這宮裡以前也失過幾次火,辦幾個疏於職守的太監就是,和外庭也沒有什麼關係。關鍵在於,失火之後怎麼辦。這仁壽宮是重建呢,還是不建?重建的錢從何而來,又由誰負責?這事大可拿來作一篇錦繡文章,就看由誰來作,又如何破題。”

  “霍”一聲,鄒應龍猛地站起來。他心中已經依稀有個念頭,卻無從把握,但知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必須牢牢把握。

  大約是覺得自己這個表現實在太失態,不成體統,他又慢慢地坐下去,下意識地抓起桌上那本《論語》開始思索。

  周楠:“下官聽人說,給事中是徐閣老最得意的門生。閣老已經一把年紀,將來也不可能再主持會試,如此看來鄒大人應該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了。大人一入仕就是行人,進而工科給事中,可見閣老對你的信重。”

  鄒應龍:“恩師之恩天高地厚,毋庸你這後輩多說。”

  周楠:“內閣閣老們一團和氣,盡心竭力為君父為國家效力,自然是朝廷之幸。可朝中大人物之間的事,絕非我等能夠猜度的,你我只需盡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他這句話提醒鄒應龍,朝堂大姥表面上看起來哥倆好,其實爭得厲害。他們要敷場面,咱們下邊的外圍可不用那麼客氣,該為老大爭的必須爭,該斗的必須斗。政治這種東西,就是你死我活。

  身為門生,髒活要干,必要的時候還得給老大出謀畫策搶先布局。

  鄒應龍本是個精明之人,如何不明白周楠話中的意思,緩緩問:“仁壽宮大火,是否重件建,錢從何來又怎麼說?”

  周楠悠悠道:“如果是往常,自然是嚴閣老想法子。不過,我聽人說胡宗憲回來了。對了,仁壽宮也沒有燒成白地,尚有些木料可以使用。另外,空性的《報國寺》廟產中不是有座採石場嗎,叫他交出來用於重建宮觀。老和尚舍財保命,想來也是肯的。”

  鄒應龍這下是徹底被周楠點透了,胡宗憲這次掐著國家財政預算的日子回來為什麼,還不是為了要軍餉。

  可最後他只得了區區二十萬兩銀子,這點錢根本就不夠。要知道在往常,福建那邊每年可都是要耗費上百萬兩軍費的。

  胡宗憲和東南戰功是嚴黨的門面,這次嚴嵩如此小氣,顯然是手頭徹底沒錢了。

  嚴閣老是皇帝的錢袋子,仁壽宮一燒,嘉靖天子必然會讓他重建。

  老嚴沒錢,只怕會打個馬虎眼了事。如果這個時候,恩師他老人家想出一個完善的解決方案,豈不是簡在帝心。

  小嚴病重不能視事,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良機。

  確實,這次或許不能徹底板倒嚴黨,當讓嚴嵩在皇帝那裡失去信任還是可以努力一把的。

  “木料有了,石料有了……再從其他地方挪借一些,此事大有可為。”鄒應龍越想越激動。

  他又站起來,準備去見徐階:“周行人,你先回吧!”

  周楠也不廢話,拱手:“那下官就告辭了,還有天色已晚,還請給事中等下派人送九公子回家去。”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京察的事。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反叫鄒應龍瞧不起。

  官場中人做事,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著周楠瀟灑的背影,鄒應龍回味起他剛才所說的話,不覺有種內外通透之感。

  是啊,嚴黨這些年之所以得勢,原因很簡單,就是能夠為天子籌措一應花消。

  說到底就是一個“錢”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