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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楠:“下官成竹在胸,等下知州什麼都不要說,且在一邊看熱鬧吧!”

  二人乘了轎子,不片刻就到了州學衙門。

  聽說盧知州來了,鄒應龍大開中門,帶著兩排兵丁迎了出來。

  盧、鄒二人雖然舊怨不小,可見了面卻顯得十分親熱,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攜手客套了半天,就如同重逢的老友。

  寒暄了幾句,鄒應龍在一整麵皮,對盧知州道:“盧知州,學生們聯名上書,議論朝政,此事非同小可。本官今日召集眾學生談話取證,只怕要得罪了。”

  盧知州:“無妨,朝廷制度該得如此,公務是公務,辦完公務之後你我再論私交。”

  周楠偷偷端詳著鄒應龍,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相貌堂堂的帥大叔。

  見他們說完話,就上前一步拱手施禮:“行人司行人周楠見過前輩。”

  鄒應龍突然收起笑容,冷冷地看了周楠一眼:“你就是那個以秀才功名、吏員出身的周楠,怎麼還沒回京,你今日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快退下。”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驚。

  盧知州更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個吏員,還是個小小的秀才就能做行人,真是荒唐。

  他聽周楠說是唐順之和王世貞的門生,本以為是一個前程遠大的青年才俊,有心結交。卻不想,竟是被人給瞞了。

  周楠沒想到被當眾戳破身份,心中惱怒,這姓鄒的果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他淡淡道:“下官領了上司之命來延慶主祭,這州學周楠還真要進去了。給事中若不放我進去,自對秦司正說去對朝廷說去。大人有差事在身,下官也有差事在身,你進得州學衙門,我自進得。”

  鄒應龍早已經布置好一切,只差最後向盧知州動手。

  不欲和周楠口角。反正他就是一個小人物,還怕翻出浪花來。哼了一聲:“周大人要進,且進就是,請。”

  二十多個上書的州學生員早已經聚在文廟大殿,滿滿地立了一地。

  進得其中,盧知州自坐了主座,鄒應龍坐在左邊,周楠老實不客氣地搶了盧大人右邊的位置,三人親熱地擁在大案後面,反將賈學正擠到旁邊站著侍侯。

  看周楠大大咧咧反客為主的樣子,鄒應龍心中反感,強忍著不快,對下面喝道:“各位學生上書議論朝廷派出礦監橫徵暴斂,殘害百姓,乃是大大的惡政。又說,朝堂中,內閣里出了奸佞小人。那麼,這個奸佞小人究竟是誰?我朝不禁士人言政議政,所謂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本官看大家的所上的陳情書,說得非常好。”

  “某也是讀書人出身,同為士林一脈,各位讀書種子不要有什麼顧慮,大膽說話。朝堂上的奸佞是誰要說,身邊但有惡政亂政,也可以說說。說錯了無罪,若是說對了,本官當為你等做主,上折彈劾之。”

  聽到這話,盧知州身子一震,大感不妙。

  鄒應龍這番話中設了兩個陷阱,一個不妥,自己就要掉進去,摔成半殘。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輩苦食堂久矣

  第一個陷阱是,學生們所上的陳情書的中心思想只是議論朝廷派出礦監收稅,這是與民爭利。中國古時候的讀書人崇尚的是無為而治,崇尚的是大社會小政府皇權不下縣。這賦稅什麼的,稅率自然是越低越好,稅種越少越好。

  一個稅種出來,無論好壞,下意識反對就好,這就是古代的政治正確。

  你反對就反對吧,就算是罵上幾句娘也無妨。

  可鄒應龍卻暗示學生們將炮火對準內閣,說內閣出了奸佞小人。那麼,這個小人是誰呢?

  很簡單,誰出的這個新政策,誰派的礦監,誰就是小人。

  明朝的內閣閣臣雖然位高權重,可他們還有一個重要職責就是擺在那裡被人罵的,每年都要被言官彈劾上幾次。遇到這種事情,閣老們都會一笑了之以示涵養。

  所以,鄒應龍提示大家不用怕得罪閣老們,大膽說話。

  可問題又來了,朝廷派出的礦監都是大內的公公們,閣老們可沒有派遣他們的權力。如果任由秀才們議論下去,話題最終就會引到喜歡到處A錢的嘉靖皇帝身上。到時候,天子雷霆一怒,盧知州身為地方官的麻煩就大了,一個誹謗君父的評語自然是簡在帝心。

  第二個陷阱涉及到盧知州一旦觸怒了萬歲最後定什麼罪名的問題。鄒應龍這句“身邊但有惡政亂政,也可以說說”明顯是在鼓勵大家給盧知州挑毛病,讓盧大人紅紅臉、出出汗。

  為官一任,無論是造福一方還是禍害一方,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總會觸動什麼人的利益,或者單純地有人看你不順眼。

  不做不錯,少做少錯,多做多錯,別人要挑你的錯還不容易?

  這鄒應龍一步接一步,算計到極點,確實叫人無力招架。

  周楠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鄒應龍在說話的時候,他就在留神觀察下面的學生們。

  鄒大人話音剛落,就看到人群中有個秀才身形一動,就要排眾而出。顯然,這人是鄒應龍早已經安排好了的,要率先發難,點燃這根對朝廷對州衙不滿的導火索。

  周楠如何肯讓他說話,突然抓住長案上的驚堂木狠狠一敲。

  聲音清脆,回音不絕,那個秀才身子顫,腳步不覺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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