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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到了休沐的日子,一大早,周楠就拿了荀舉人的遺書,按照他留下的地址,雇了車尋去。

  荀家距離府城挺遠的,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就看到遠處有好大一片莊子。

  阡陌交通,雞犬聲聞,地里的麥子都已經黃了,上萬畝地如同一張金色地毯一直鋪到天邊。風一起,涌層層麥浪。

  又行得一里地,那片莊子變得清晰,廳台樓閣,青瓦粉牆,好個富貴人家。

  如果沒有猜錯,那裡定然是荀舉人的莊園。

  周楠不覺感慨:真沒想到荀老舉人這般富豪,哎,你說你一個大款,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不好嗎,幹嘛要去打仗,結果把自己賠了進去。還不是想要個前程,想做大官。

  不可否認,荀舉人有呆氣,卻是個品格高尚的人,苟利國家。

  吾日三省其身,自省一下,其實我就是個精緻利己主義的現代小資,慚愧,慚愧。

  周楠問一個正在地里勞作的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農夫:“那位鄉親,敢問前面是不是荀舉人家/”

  卻不想,那農夫突然一口唾沫吐來:“我不認識什麼舉人還是不舉的人,問別個去。”

  面上全是厭惡和憤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個劣紳

  見他態度如此惡劣,周楠大怒,下意識就要喝一聲:“好個刁民,來人,把他給我捆起來。”

  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也就理刑廳一個普通官員,現在又做了個秘書,手頭一點權力也無。又回想起自己當初在安東縣的威風凜凜,頓時喪氣,道:“你這人如何口出惡言?”

  路邊的地里有不少農夫正在割麥,夏收季節已經到了。

  今年天氣不錯,整日艷陽,曬得人渾身是汗,麥子打下來之後,不兩日就能曬乾。看來應該是一個豐年。可惜,農夫們都滿面憂色,看不到一絲豐收後的喜悅。

  “老五,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也不怕得罪人。”一個老漢忙扔掉手中的鐮刀,朝周楠一拱手:“這位相公,我家兒子脾氣犟,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恕罪。”

  周楠不明白那青年後生為什麼這樣說話,心中好奇,笑道:“老鄉,今年收成不錯啊,可以吃個飽飯了,恭喜,恭喜。”

  叫老五的那個青年後生哼了一聲:“豐收又如何,不還是要挨餓。”

  周楠:“這話就怪了,據我所知道,官府每年的賦稅都有定數。且朝廷體恤黎庶,遇到災年會適當減免。到好年成的時候,也不會因為大家多收了三五斗而加征。”

  老五憤憤地說:“你這個相公知道什麼,這地是別人的,咱們都是佃戶,每年要交多少租子,還不是地主家說了算。今年年景是好,可租子也要跟著上浮。碰到歉收,卻不肯減少一分,反正咱們就是挨餓的命。”

  周楠又是奇怪:“這每年多少租子自有定數,你們租種別家的地應該早就說好了的,怎麼還每年變,告到官府里去也是主家沒理。”

  老五更是氣惱:“告到官府里去又如何,人家是舉人老爺,在官府里又有親戚,真鬧起來,又如何斗得過。挨一頓打不說,這地也種不成了。我呸,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上數三五代還是一家人呢,真他媽是畜生。”

  老人大約是怕後生的話傳到主家去又要吃虧,連聲叫:“老五,你少說幾句話要變啞巴嗎?”

  青年後生氣道:“阿爹你怕什麼,大不了不種他荀家的地,咱們去城裡扛活。我有一把子力氣,還能餓死了。”

  “你懂什麼,主母是什麼性子難道你還不知道,人家手眼通天。你一走,下了人家的面子,進城去能有好日子。再說了,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到外地能有好日子過。”老人不住頓足,然後賠笑著對周楠道:“相公,我家老五是放屁,你權當沒聽到。荀老爺家就在前邊,你老慢走。”說著就指了指遠處的莊園。

  周楠謝了一聲。

  他坐了兩個時辰馬車,這時代的車輛沒有彈簧鋼,沒有橡膠輪胎,減震系統一塌糊塗,顛簸了半天,屁股都快被顛開花了。再不肯坐回車上去受了那苦,現在距離荀家也不過二三里地。索性叫馬車一邊歇著,等下在莊園門口等,一個人安步以當走,舉步朝那邊走去。

  走了一氣,總算到了荀家莊園門口,身子活動開來,頓覺神清氣爽。

  走到莊子路口,頓時熱鬧起來。只見好多人,有馬車,有牛車,又有轎子。

  莊口有一座小石橋,乃是必由之路。道路突然變窄,這麼多車馬擠在那裡,頓時走不通了。一時間人車爭道,轎夫馬車夫互相叫罵,喧囂聲響成一片,好象是在趕大集。

  “這麼熱鬧……”周楠想了想,荀舉人去世已經有些日子,棺木應該已經運回家來,今日難道是荀家設靈堂接受親朋好友弔唁的日子?

  又定睛看去,卻見有好幾個荀家家丁正在橋邊疏導車馬和人流,這幾人頭上都纏著麻布,腰上繫著竹麻,竟戴著重孝,果然如此。

  實在太擠,周楠可不想被車撞著。這時代可沒有第三責任人保險,真出了車禍,也沒保險公司賠錢。荀舉人畢竟是有功名的舉子老爺,結交的不是豪門子弟讀書種子,就是士紳官僚,大家都在場面上走動,難道還叫人家付湯藥?自己這個九品知事,在淮安城裡也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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