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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楠也分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他雖有好色惡名,其實內心中對這種場合還是比較抗拒的。加上又存了個養望的念頭,就端正地坐在那裡,目不斜視,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不像其他幾個官員上下其手,放浪形骸。

  那個女孩子目光園溜溜地轉動著,半天才小聲問:“大人可是寫了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的周子木,看起來卻不像。”

  周楠大奇:“周子木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還有像不像一說,在姑娘心目中他又該是什麼樣子的?”

  那女孩子低低一笑,小臉蛋竟微微紅了:“能夠寫出這種艷美詩詞之人,定然是風流儒雅的英俊相公,逍遙自在,視人間禮法於無物。今日見了大人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似是那飽讀四書的道德君子。若非事先知道是周子目,奴家還以為認錯人了。”

  聽她這麼說,周楠倒是吃了一驚:這古代的高級青樓中的女子果然了得。談吐風雅,學識過人。

  原來,她這句話中的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一句出自《世說新語》中世人贊王衍之言。

  這女子把周楠比做東晉太尉王衍,不著痕跡地恭維他坐得端正。

  周楠哈哈笑道:“姑娘眉目清秀,岩岩清峙,壁立千仞。”這個典故也出自《世說新語》也是評價王衍的,也夸那正縮在自己懷中的女子形容端莊。

  那女子裝做惱了:“奴家身量嬌小,怎麼能被比做山岩。不依不依,當罰大人三杯。”

  眾人聽得有趣,都叫到:“子木,該飲該飲。”

  周楠也不推辭,一口氣喝了三杯酒,笑著問身邊的女孩子:“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孩子回答說:“奴家叫紫蕭。”

  同來的一個姓洪的知事笑道:“周知事,別看紫蕭姑娘櫻桃小口,硃砂一點,可品起蕭管卻是國手技藝,等下不妨留下,一點朱唇為君嘗。”

  他說得曖昧,不但眾官員,就連其他幾個女子也低笑不語。

  紫蕭的臉更是紅得厲害,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看著她小巧的微微嘟起的嘴唇,禁不住叫人心中蕩漾。

  熊推官笑得歡暢,大聲道:“確實如此,周大人不妨留下。本推官做主了,一應開銷皆算到我的頭上。不過,今日大家都是衝著紫蕭姑娘來了,誰留下,卻得有個說法。”

  洪知事問:“熊理刑,不知道又有什麼說法?”

  熊推官道:“大家都是讀書人出身,自然有吟詩聯句。今日眾姑娘姍姍來遲,咱們就以遲為題好了?”

  “好,妙啊!”其他三人都高聲叫好。

  “我先來。”熊推官微一沉吟,又看到紫蕭頭上插的一支梅花瓣釵兒,說一聲有了,念道:“春到窗前手自忙,一枝試摘助新妝。”

  其他三個知事喝彩一聲,洪知事接下一句:“清清約鬢消塵垢,點點歌鬟傲雪霜。”

  又有另外一人吟道:“對鏡漫憐人共瘦,搔頭不覺俗俱忘。”

  第三個念道:“夜來未忍輕拋卻,留得仙標伴枕旁。”

  從他們所念的這幾句詩來看,說得是美人在鏡前梳妝打扮,見院子裡的梅花開得正好,就折下一枝春,插在頭上。以花喻人,以人比花,倒是有些趣味。

  不過,這詩句放在明清詩詞中只能算是中下,有點老生常談只感,沒有任何新意,實在普通。

  老實說,這種水準的詩詞,古代讀書人只要上過幾年學,把“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曰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弄明白,再讀上幾百首唐詩宋詞,輕易就能作出來。

  算是這個年代讀書人的基本功。

  詩句尋常,不過,女子們還是照例恭維了半天。

  最後輪到周楠。

  周楠有心在新上司面前表現,朗聲唱道:“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洪知事搖頭:“不通,不通。熊理刑以將梅花比人,你這句詩中卻沒有梅,紫蕭姑娘可沒你的份兒了。”

  “怎麼就不通了。”周楠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著說:“洪知事你忘記了,熊理刑剛才擬題的時候說今日眾姑娘姍姍來遲,咱們就以遲為題好了。推官給的理由是姑娘們梳妝打扮,故爾來遲,我卻以為,她們是思念心上情郎,心中傷感,這才來遲,難道錯了?真若再寫梅花,卻是跑題了。我這句詩中嵌進去紫蕭姑娘的名字,切題得緊。”

  廢話,如果依著熊仁的思路作下去,我心中沒記住什麼好的梅花詩,又如何出彩?

  聽他這麼說,紫蕭眼睛一亮。

  熊推官哈哈一笑:“言之有理,子木,你這首應該是舊作吧,寫得真是不錯。不過,卻有意尤未盡之處,咱們也不不聯句了,你完整地唱將出來。若作得好,紫蕭姑娘就歸你。”

  此話正中周楠下懷,心中大喜,清了清嗓子,正要大大表現一翻。

  突然,樓下發出一陣響亮的喧譁:“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要打死人了!”

  樓上眾人一驚,同時朝下面看去。卻見鹽河邊上的街上,一大群約莫十來人提著棍棒朝前猛跑。一邊跑一邊發出陣陣喧譁:“鄰里的人都聽著,江南的流民又欺到咱們淮安頭上來了,若不討還公道,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兩淮無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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