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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事這次來安東核查改桑一事估計是抱著給這一亂政挑刺的念頭,他人老成精,如何看不穿周楠拙劣的表演才見鬼了,要治史傑人欺瞞朝廷之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他偏不,實際上像他這種政治人物做事的心思,對錯真不要緊,關鍵是看做這事的意義何在?

  搞掉一個史傑人倒是無妨,可這麼做有意思嗎?最多只能說明史知縣膽大包天,並不能說新政就不行,也傷不了嚴黨皮毛。

  估計王老頭也在想要拿這事作一篇什麼文章,這才不表態。

  直到周楠今天獻上“天下財富自有定數,不增不減”“米銀價格比率”之言之後,王若虛這才找到了攻擊新政的要點。綱舉目張,接下來的文章就好作了。

  這次安東倒有不錯的收穫,至於史傑人的個人命運。大明朝幾千個州縣,像他這樣的人物才不關心呢,提都懶得提。

  “猜對了,賭對了!”想通這一點,周楠忍不住一聲長嘯,心中不覺波瀾萬丈。

  自己通過對歷史的先知先覺和對史料的分析研究,直接決定了一個知縣的個人命運,說不得意也是假話。

  自從穿越到明朝嘉靖年後,他先是解決了個人身份問題,又混進縣衙做了典吏,其中也經歷過不少艱難險阻。有些時候,老實說心中也未免有點憋屈。一個小人物,做人做事有的時候確實不能隨心所欲。

  到今日,自己穿越者的特長,自己手具備的大歷史觀視野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先人一步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如果就這樣還不能功成名就,莫若一頭撞死。

  對於未來,周楠突然有強烈的信心,往日心中淤積的那一絲有心不得施展的自怨自艾也蕩然無存了。

  周楠也不敢大意,因為實在太激動,睡意半點也無,索性就拿了本演義話本書兒看了一宿。等到天亮,他和史知縣一道上了官船,把王若虛直接送出淮安府直接送到徐州地界才回。

  同時,淮安府那頭史知縣這次歲考的批語也下來了,得了個卓異。如此,史傑人的知縣大可穩當地做下去,說不好還會高升。

  史知縣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落了地,忍不住稱讚周楠道:“周典吏此番迎接上差辛苦了,本官賞罰分明,如此功勞不能不賞。”

  周楠大喜:“多謝大老爺。”

  史知縣:“回安東縣之後,你去戶房支二兩銀貼補這陣子的鞋襪和茶水。”

  “為縣尊效力,不敢求賞。”周楠義正詞嚴,只差在額頭刻上一個忠字。內心中卻一陣晦氣,才二兩銀子,開什麼玩笑。戶房那些瘟器都他娘是刮地皮的。銀子到他們手上,先扣個三成。還有,得了犒賞,搞不好他們還要我請客,這點錢根本不夠他們喝花酒的。偏偏同事一場,這些場面還是要應承的。

  這次接待任務,周楠先後籌措了十兩銀子,花得精光不說,自己以前的那點積蓄反都貼補進去,接下來要過苦日子了。等到下一次領俸祿還得好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能否熬過去。偏生家裡還有個吃閒飯的便宜侄女。

  先前他還為自己的大歷史視野和先知先覺而躊躇滿志,這一刻卻要為稻粱謀。畢竟只是個小小的吏員,什麼時候才能富貴榮華啊?

  周楠有些喪氣。

  王主事這個瘟神終於走了,周楠兩天兩夜沒睡好,現在終於可以睡個囫圇覺了。

  躺在船艙里,一合上眼,就是王若虛這幾日在安東縣裝瘋賣傻,喜怒笑罵的場景。這老頭人品實在太惡劣,可地方官拿他又能怎麼著。惹惱了吏部的主事,你的烏紗帽還想不想戴,想不想調去遼東、西南、大西北這種苦寒之地啊?

  這就是權力的力量啊!

  周楠禁不住喃喃道:大丈夫當如是哉!

  要做官,做大官,公侯萬代。

  是的,我不能科舉入仕,可做官並不只有科舉一途。嘉靖早年權傾朝野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炳是進士嗎?嘉靖早年的咸寧侯仇鸞是進士嗎?如今的小閣老嚴世藩連個功名也沒有。

  可這些人咳嗽一聲整個朝廷都要顫三顫,可見,讀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啊!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正當周楠抖擻起精神,剛回到安東,就有刑房的師爺跑承法房來,小聲說:“周師爺,你不在這幾日,梅家數次來衙門問你和縣尊幾時回來……”

  周楠心中一凜,這才想起那三百兩銀子的外債。當初素姐撩下十日為期,若到時候不還錢就讓他賣身為奴抵帳的話。如今,這時間早已經過去。梅家之所以沒來尋自己晦氣,估計是因為縣裡都忙著迎接王主事外察一事,他們若是告到衙門裡來,那不是觸史知縣的霉頭嗎?

  現在王瘟神終於走了,梅家也找到頭上來。

  “梅家來問這事做什麼?”周楠臉色不好看起來。

  “說是有一筆舊債要和師爺你說說,還有字據。”刑房師爺微微一笑,道:“老年間的事情誰知道是真是假,卻來糾纏不清,我直接將他們趕了出去,師爺大可放心。”

  周楠乃是史知縣的心腹,所說的話縣尊無不應允。若有事找他辦,甚至比找縣丞和主薄還好使。漸漸地,衙門裡的公人私下都以四老爺稱之。周楠的權力算是進了安東權結構的TOP5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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