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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他走了很長一段路,身子已經疲憊。顧不得夫妻琴瑟和諧,說不了幾句就睡死過去。

  次日,周楊夫妻倒是打開了灶房的門,滿滿地蒸了一甑乾飯,又難得地煮了一小塊大約二兩重的臘肉,冷著臉子招呼周楠和雲娘過來吃早飯。

  當然,那幾片蠟肉被小豆和小蘭搶了去。就連乾飯,等到周楠吃完第一碗,想要再去添時,裡面也沒剩幾個。

  周楠心中倒是奇怪,這人今天怎麼轉了性,難道昨天我替他在史知縣那裡求情免了三十板子枷號三日的刑法,這夫妻二人心懷感激?

  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吃過飯,周楊渾家慈姑就對雲娘喝道:“閒時吃稀,忙時吃干。不閒不忙,半干半稀。我家已經在縣城耽擱了兩日,農時不等人,等下你們就下地去吧。兩天,兩天之內必需把秧子插完。不然,大家一起挨餓吧!”

  雲娘是個柔弱性子,想必往日慈姑的積威尤在,忙應了一聲:“好的,我這就下地。”就放下碗,伸手去推放在灶房裡的雞公車。

  說來也怪,經過十年的艱苦的農活,雲娘也幾是皮膚黑了些,但依舊散發著晶潤的光澤,有一種健康陽光的美。可她的手還是生了繭子,顯得粗糙,在和車把手接觸的時候竟然發出摩擦的聲音。

  “慢著,你不用下地的。”周楠一把抓住妻子的手。

  “哦,秀才相公,你心疼老婆不讓她下地,難不成你還能把她的活給包了。上次插秧,你可是連我這個婦道人家也比不上的。”慈姑語含諷刺。

  雲娘:“相公,你不成的。”

  周楠看著她道:“你不用去,就這麼定了。賺錢養家的事情我負責,你只負責貌美如花就是了。別說是你,就連我也不會下地的。”他這半年來走過太多的路,見過太多窮人家的女人被艱苦的勞作折磨成什麼模樣。很多女子剛過四十就因為風吹日曬雨淋而雞皮鶴髮,他可不願意看到雲娘將來變成這樣。

  聽他這麼說,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的周楊就惱了,罵道:“雲娘不下地,你也不下地,難不成咱們一家合該養活你們兩人?”

  “我有手有腳,自己能夠養活自己。再說,我也不需要你來養。既然你不願意,咱們分家單過就是了。”周楊夫妻就是小人,時不時鎖灶房的門,叫他沒有飯吃。這種日子過得還真是糟心,周楠可不想再和他們夫妻有任何瓜葛。

  聽到分家單過四字,周楊一臉的鐵青。周家十畝地中有十畝是雲娘的嫁妝,剩下的九畝若是要分家,落到他手頭只剩四畝五分。往年靠著這十畝地,交納的相應的賦稅之後,一家人不但能夠吃飽,還能剩下一些。現在分了一大半出去,只怕一家人就要挨餓了。

  他以前本打算逼雲娘改嫁好將所有的土地包括雲娘那十畝陪嫁收入自己囊中,可千算萬算,算到最後,周楠突然鑽了出來。不但那十畝地,就連家產也要分出一半。這才是,變化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慈姑開始罵起來:“周家老大,我且不說你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你還真當你自己是秀才相公,每年能免二石皇糧,每月有廩米可領。你沒有在縣學拿過一兩米就因為殺了人被發配遼東,現在的你就是個肩不能挑背不能磨的,還大言說什麼自己養活自己,真是笑死人了。”

  “老二,你前日扭我去衙門,誣陷我是冒名頂替,不肯認我這兄長,我不怪你。畢竟,當年我去遼東的時候,你才十來歲。家中父母去世得早,也沒有人管束。”周楠也懶得和慈姑這種潑婦糾纏,只正色對周楊道:“你我都已經成年,也不可能一輩子在一口鍋里攪食,若你答應,從今天起,咱們分家單過。若你不肯,你我可以去尋族中長輩論理。實在不行,也可以再去一趟縣衙。”

  一聽到縣衙,周楊就慌了神。這兩日在縣城裡的遭遇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有兩次都因為一句話沒說對,差點被縣官打死在堂上。他簡直就糊塗了,怎麼一有事,先挨打的就是自己,就連周楠和知縣說的話自己也是一句也聽不懂。現在如果再去知縣那裡論理,怕就怕這個周楠發了狠心,自己可就回不來了。

  至於找族中老人論理,那可不行。上次進縣城,這廝也不知道從哪裡弄的錢,隨他一道進縣衙的村民人人都送了一份禮物,又是新鮮玩意兒又是吃食,叫家裡的小孩子看了好聲眼饞。特別是小蘭這鬼丫頭,畢竟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娃娃,初曉人事,也知道愛好,成天嚷嚷著要絹花和胭脂打扮,搞得人心頭火起。

  得了周楠的好處,莊子裡的人見了他都非常親熱,一口一個楠哥地喊著。真叫他們來論理,怕是都要站在這鳥人那邊。

  想到這裡,周楊面容變得蒼白,再說不出話來。

  良久,周楊摔碗而去,兩口子自下地插秧不表。

  不用再下爛田去受那苦,周楠索性又躺回床上睡回籠覺。回想起周楊先前慌亂的申請,他心中就好笑:這就是階級社會啊,我雖然現在沒有功名在身,可以前好歹也是做過秀才的,說起來也算是和史知縣曾經處於過同一個階級,人可以背叛自己的家庭,卻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階級。自己人自然要幫自己的人,我要分家單過,周楊還真拿自己沒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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