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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件事,密州(今山東諸城縣)有個叫王獬的大戶,不顧朝廷禁令私自釀酒牟利,鄰人發現後便去捉拿,無非圖個賞錢。這位王財主明知來人的意圖,卻故意對莊客說是遭遇強盜來犯,教唆將鄰家父子四口殺死。州衙門審判下來,只是把莊客論罪處死,獨對王大戶網開一面。冤情上訴到京師,丞相陳堯佐不知是糊塗還是接受了當事人的錢財,對王獬加以庇護,宋郊又是作為審刑院的首長,堅持按照規矩辦事,終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大宋是文臣,也是一個傑出的文人,政務之餘慣舞文弄墨,因此作品不少,並常常流傳在外,引得眾人吟唱。其中著名的《殘春夜雨》,寫情寫景,意味深長,遣詞造句,對仗工整:“春色無情老,宵雲有恨低。輕寒借鴻駛,早暝入烏啼。晦燭風生幔,漂花溜漲溪。滴階兼被草,聊此況淒迷。”

  天子對自己登基之初誕生的這位狀元極為欣賞,當然不僅僅是賞識其詩賦文采,還包括舉止性情,於是打算將他從知制誥的位子上直接提拔為樞密院的副首腦,但卻受到最高行政機關——中書內大臣的勸阻,認為從無先例,太過於超常了。仁宗是宋朝歷史上著名的寬厚君主,卻也是一位優柔寡斷的皇帝,臣僚們只要堅決反對,並能言之鑿鑿,他便知難而退。天子無奈,遂退而求其次,降詔委任大宋為翰林學士,再給他創造資歷和機會。此職也是負責起草詔書,但更貼近宮廷,權位也比知制誥要顯赫。一句話,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此人即將獲得重用。

  出頭的椽子先爛,縱使溫文爾雅不招惹是非的人,一旦在官道上跑得太快,也會有人心存嫉妒,給使個絆子,扔個磚頭,要不就乾脆扯一把拽幾下。大宋原名宋郊,並一直使用至今,並無什麼不妥。可另一位翰林學士李淑小肚雞腸,不情願看著他比自己跑得快,便想出一個奇招,給天子進讒言:“宋”字,是本朝國號,“郊”字,有交替的意思,姓名中合有這兩個字是很不吉祥的。明著講,這種奇談怪論就是說“宋郊”讀“宋交”,是要宋朝被交替掉。仁宗倒不十分介意,對這種迷信的說法也不感興趣,只是傳口諭讓宋郊改名。大宋雖然十分難過,因為名字來自故去的父親,世間又從來講的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拗不過皇上,只得改名“庠”,用的正是原來自己字“伯庠”中的一個字,然後再改字為“公序”。一場陰謀就此化解。

  寶元二年(1039)十月,宋庠終於步入執政行列,出任參知政事。這一年他43歲,年富力強,正是大有可為之時。只是他太順利了,缺乏跌宕起伏的歷練,不熟悉政界內幕中的詭譎深奧,還沒遇到真正的對手。

  首相呂夷簡是政壇老手和不倒翁,行事的風格是既長袖善舞,又專斷自用,同僚下屬凡忤其意志者,幾乎都遭到清算。初入廟堂的宋參政不知深淺,自恃有天子眷顧,多次與呂丞相發生意見分歧,這種本屬正常的議事問題卻難容於重臣,就此成為對方的眼中釘。慶曆元年(1041),呂夷簡借處理范仲淹與西夏元昊通信的事情,設計圈套,引誘大宋貿然提出誅殺范仲淹的建議,結果惹下眾怒,聲名受損,只得黯然離朝,幾位同年和兄弟小宋也受到牽連,一同被貶出京師。

  這次為人所賣的經歷,使宋庠實實在在地增長了見識,明白了政治的殘酷性,更清楚了宦海的險惡,從此多了十二分的警覺和自保意識。

  小宋的才情

  大宋本已是文采飛揚,可小宋更高一籌,是絕對的蓋世奇才。

  自科考名次讓位大哥後,25歲的宋祁懷著許多的委屈走入政界,拿到的第一任差遣就明顯矮狀元一等:州衙里的幕僚角色。好在其才學早已名揚天下,得到有識之士的推薦,才沒有沉淪於地方。他被調入京城後,先任國子監直講,也就是當時中央最高學府的教官,不久進入國史館、太常禮院就職。

  太常禮院是朝廷負責禮儀事務的機構,舉凡禮樂、儀制、祭祀以及其他相關的諸般禮儀事情都歸其管,在此供職若非知識淵博又精於典故者,很難勝任,小宋任副長官正是適得其所。當廟堂樂律陳舊過時需要調整時,他奉詔主持修訂,一一指點樂官們進行調試,終於完成了全新的一套樂禮規範。

  兄弟倆同城供職生活,來往是免不了的,昔日的芥蒂已漸漸淡忘,親情還是時時湧上心頭。小宋曾給大宋贈送過一首詩,其中有“靜極禁關聞下鍵,暝深連閣見通燈。蕙薰浮篆才余火,酒滴供研自不冰。無奈此時懷共被,各分台署擁青綾”之句,描寫了隆冬夜晚自己在太常禮院的清冷場景,表達了遙想翰林學士院內大哥的心情。

  在樂禮改革上小試牛刀之後,宋祁接著又編修天子起居注、任職三司度支判官,一個是史官性質,一個則是財經官員,他照樣做得有聲有色。當時因元昊反叛朝廷引發西北戰爭時,軍費開支陡然增加,而國家的財政負擔過重,難以應對。目睹此情此景,他給天子上了一道洋洋灑灑的奏疏,指出問題所在,所謂“三冗”、“三費”所致。三冗指的是:官吏隊伍龐大;非戰鬥序列的軍人過多;不事生產的和尚道士太濫。三費則指:朝廷用於宗教活動的靡費毫無休止;京師道觀廟宇的建設維護開支日益擴大;大臣離朝多掛名節度使,俸祿因此激增。針對這些問題,他提出了減三冗、去三費的建議。小宋的這份奏議,很快就傳遍都城上下,成為士大夫談論時弊的重要依據。即使後世讀到其文,也佩服文辭洗鍊,意思精準,直指要害,其價值確非一般的華美詩文可以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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