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盜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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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鑰匙啊……」秦綰翻來覆去把玩著那根銅簪,卻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雖然簪子已經非常陳舊了,但也絕對沒有千年之久,頂多就幾十年。整支簪子一體打造,渾然天成,看不見任何可以打開的機關或是細縫,而上面刻的八卦圖案也很粗糙,可以說,雕刻的人連篆刻的基本功底都沒有。

  這樣的簪子,就算丟在路邊,也很可能幾天都沒人撿走。

  畢竟,稍稍有些資財的人都看不上它,而真正的窮苦人家根本就不用髮簪!

  「呯!」猛然間,書房的門被人一下子打開了。

  「怎麼了?」秦綰回過神來,一臉的詫異。

  「王妃!」秦姝風風火火地衝進來,站在書案前,卻扁了扁嘴,露出一臉委屈的神色。

  「誰惹你生氣了?」秦綰隨手放下銅簪。

  「笨蛋哥哥!」秦姝氣呼呼地道。

  「阿訣哪兒惹你了?」秦綰怔了怔。

  要說這兄妹倆的性格也是完全相反,比起秦姝的天真活潑,秦訣簡直是塊花崗岩,又冷又硬還沒存在感,秦訣不是不疼愛妹妹,只是性子內斂從不會表達,明明平日裡就是秦姝欺負秦訣多些。

  「他成親了!孩子都有了!」秦姝道。

  「噗——」秦綰剛剛喝進嘴裡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好一陣折騰,才一臉不可思議地道,「你再說一遍?」

  「今天從禁軍校場回來的路上,我們居然看見哥哥在買酸梅果脯之類的零食,而且一買就是幾大袋,我就奇怪地問了句。」秦姝咬牙切齒道,「誰知道,他竟然說,我嫂子已經三個月了,南疆那裡的蜜餞不好,所以在京城多買一些帶回去!」

  「……」秦綰微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王妃啊,我就這麼一個哥哥啊,結果他成親了我不知道,有孩子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過幾年突然有個小鬼叫我姑姑我才知道?」秦綰眼淚汪汪地抱怨。

  「他……大概是沒那根筋。」秦綰也只能苦笑。

  不用猜就知道,秦訣的性子估計根本就沒把自己成親生子當成一件大事,反正就是沒必要提起,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有人發現了也就那樣。他八成現在都沒弄懂秦姝到底在氣什麼呢。

  不過話說回來,肯嫁給這塊石頭的姑娘也夠厲害的了,她是不信秦訣會主動對哪個姑娘有好感直到談婚論嫁。但總算學會給懷孕的娘子買果脯蜜餞,也算有進步,否則她真太對不起人家姑娘家了!

  「真是氣死人了!」秦姝道。

  「退一步想想,你哥那性子有人肯要也是件好事,是不是?」秦綰笑道。

  「呃……」秦姝扶額。

  雖然不想承認,可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好了,你要是有空閒,去幫執劍和荊藍查點事。」秦綰揮了揮手。

  她現在最在意的就是那對祖孫是什麼人了。

  「哦。屬下告退。」秦姝心虛地吐了吐舌頭,趕緊退出去,關好了書房門。

  秦綰想了想,派人去叫了陸煙過來,讓她去庫房取一對玉如意、一對平安鎖,以及五百兩黃金送去給秦訣當做賀禮。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秦訣恐怕都要留在南疆,送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也用不上,所以除了「平安如意」之外,她乾脆折成了黃金。當然,除了秦綰,也沒有這麼實在的送禮方式了。

  倒是江轍知道後,同樣送了一匣子黃金過去。

  陸煙走了一趟回來後很快把事情打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秦訣隨同孟寒留在南疆後,一開始依舊和之前一樣隱於暗中行使暗衛的職責,不過隨著南疆的形勢變化,復舊派越來越咄咄逼人,孟寒缺乏可用的人手,毫不客氣地把秦訣喊出來指派他去做這做那。熬過了最初一段時間的不適應後,他也算漸漸習慣了接受別人的目光注視。

  不得不說,當年離散的南疆族民大都還思戀故鄉,聽聞王子要復辟南疆,不少人扶老攜幼地歸來,重建家園。

  南疆少女多情,又沒有中原那麼嚴格的禮教,只要看中了就大膽追求,任是百鍊精鋼在這溫柔鄉里也要化作繞指柔了。

  秦綰一邊聽一邊笑,不禁感慨,當年秦姝請她賜姓,她就讓兄妹倆跟她姓秦,幸好秦訣沒真被「情絕」這個名字給詛咒了!

  「什麼事那麼開心?」李暄從外面走進來。

  「沒事沒事。」秦綰笑眯眯地讓陸煙去干自己的事,上前挽著李暄的手往外走,順手撈起書桌上的銅簪。

  「忙了一天了,今天廚下做了你喜歡的糖醋鯉魚。」李暄道。

  「明明是昭兒最喜歡的。」秦綰朝他扮了個鬼臉。

  「你還真跟女兒吃醋了?」李暄哭笑不得。

  「就吃了,怎樣?你咬我啊?」秦綰送他一個白眼。

  夕陽的餘暉掃過,眼中忽的綠光一閃。

  秦綰一怔,忽的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李暄詫異地看她。

  秦綰皺了皺眉,有些不確定地對著夕陽舉起了手裡的銅簪。

  「這顏色是不是有些發綠?」李暄道。

  「剛才我好像把茶水噴到簪子上了。」秦綰說著,用衣袖使勁擦了擦簪子。

  月白色的袖子上頓時染上一抹墨綠近黑的污跡,而擦拭過後的簪子卻隱隱泛起了暗綠色的光芒,不像是之前黑漆漆的模樣了。

  「這個顏色,玄玉不可能沒擦過。」李暄道。

  玄玉雖然不至於有潔癖,但正常人顯然不會把這麼髒的簪子往頭髮上插的。

  「但是很顯然,他不會用茶水去洗簪子。」秦綰接道。

  「你是說,簪子外面塗的東西會被茶水溶解?」李暄道。

  「有可能。一般來說,髮簪沾染茶水的機率很小。」秦綰忍不住一聲輕笑。

  還真是誤打誤撞,回頭給秦姝挑支髮釵獎賞吧,也算錯有錯著。

  李暄拿過簪子看了看,果斷地回頭,把書房裡秦綰沒喝完的大半杯茶端了出來,「嘩啦」一下全澆在簪子上。

  秦綰很默契地一手接過茶杯,一手遞過去一塊絲巾。

  李暄用力擦拭著,很快的,絲巾上染上了大片黑綠的顏色,而那銅簪漸漸露出了真容。

  粗糙的八卦刻紋盡數被擦除,整根簪子呈現出古樸而又韻味的暗青色,簪身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仔細看來,卻像是一種文字,可卻和大陸上流傳的任何一種文字都不太一樣。

  「是青銅。」秦綰肯定道,「也許為了改變重量,也許是增加硬度,稍稍摻雜了一些別的金屬,這是一種很古老的工藝,改天去請教一下宗伯伯。」

  「宗元大師那裡就拜託你了。」李暄輕輕一笑,又道,「不過,拜這個所賜,我終於知道西秦的底牌是什麼了。」

  「你知道了?」秦綰驚訝地看著他。

  「這些。」李暄指著簪身上的文字解釋道,「雖然我看不懂這些字的意思,但我在宮裡的一本古籍上看見過,這是前朝時期,神道中人所用的祭天文字。」

  「國師柳輕風?」秦綰脫口而出。

  「西秦持有的,應該就是這些文字的解讀方式。」李暄道,「我猜,北燕的機關圖多半也是用這種文字書寫的,春山圖的秘密還沒找到,可八成也脫不了關係。」

  「也就是說,沒有懂得祭天文的柳家後人,我們誰集齊了所有圖譜都會面臨看不懂的境況?」秦綰咬牙。

  「應該是的。」李暄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道,「若是柳家留下了釋義的字帖還好,若只是口口相傳,那就和你與昭兒的血脈一樣,是很難被人奪取的東西。」

  「難怪冉秋心如此著急。」秦綰沉吟道。

  由不得冉秋心不急,這場前朝寶藏的爭奪中,北燕的確是落了下風的,迫切需要做點什麼來改變目前的局勢。

  「先吃飯去。」李暄當機立斷地把簪子往懷裡一收。

  來到飯廳的時候,菜早已上桌。

  李昭坐在為她特製加高的小椅子上,兩條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雙手托腮,趴在桌上盯著正中間的——糖醋鯉魚。

  「想吃魚?」秦綰笑道。

  「嗯嗯。」李昭的眼睛亮閃閃的,連連點頭。

  秦綰拉開椅子坐下來,挽起衣袖,將那盤糖醋鯉魚整個兒端到了自己面前,一臉淡定道:「這是我的。」

  「……」李昭傻眼,下一刻嘴巴一扁,就要哭出來了。

  「你多大的人了還欺負女兒。」李暄啼笑皆非道。

  「娘親欺負人!」李昭眼淚汪汪。

  連照顧李昭的蝶衣都沒忍住瞪了秦綰一眼。

  有這麼欺負自己女兒的嗎?

  「可是娘親也想吃魚呀。」秦綰探過頭去,同樣用一副水汪汪的眼神盯著自家女兒。

  李昭楞了一下,眼淚含在眼眶裡,愣是沒掉下來。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最終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一臉戀戀不捨地盯著糖醋鯉魚,奶聲奶氣地道:「那……昭兒留給娘親吃。」

  「噗哧——」秦綰被逗笑了,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拿起筷子,飛快地將整條魚分屍去骨,不一會兒,雪白的小碟子裡就堆滿了鬆軟的魚肉,再澆上一勺子糖醋醬,酸酸甜甜的香氣飄散開來。

  李昭咽了口口水,小眼神還不住地往魚上瞟。

  「吃吧。」秦綰笑著把裝滿了魚肉的碟子往女兒跟前一放。

  「娘親最~好了!」李昭歡呼。

  「比父王還好?」秦綰問道。

  李昭偷眼看了看毫無表示的李暄,歪著頭,猶豫了一下,咬著小勺子重重地點頭:「娘親最好!」

  「乖~」秦綰滿意了。

  李暄無聲地嘆氣,於是很想問你究竟是吃我的醋還是吃女兒的醋?

  蝶衣也無奈,自家的小姐年紀越大,反而越來越孩子心性——若是按照歐陽慧的年紀來看,都快上三十的人了好麼?

  一頓晚飯在歡樂的氣氛里吃完,剛放下碗,李昭就開始打哈欠了。

  「今天也是累了吧。」李暄道。

  「先帶她去院子裡走走消消食,不能馬上睡。」秦綰吩咐道。

  蝶衣點點頭,抱起揉眼睛的李昭往後院走去。

  「你呢?今晚還有奏摺嗎?」秦綰轉頭問道。

  「明天就是殿試了,今天早點休息,記得殿試之後叫陸臻去宮裡藏書閣找找那本有祭天文的古籍——他當年考試之前不是把藏書閣里的書都看過了嗎?」李暄道。

  「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秦綰抬頭,與他相視一笑。

  遠處,絲毫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記了的陸臻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行,明天我去找宗伯伯。」秦綰從他手裡要回那根青銅簪,順口問道,「執劍回來了沒有?」

  「沒有。」回答的是站在門口的莫問。

  「看起來今天是不會有消息了。」秦綰遺憾道。

  畢竟,已經過了好些日子了,想要找人確實沒這麼容易。

  「王爺,王妃。」就在這時,李少游步履匆匆地走過來。

  「李總管,這麼晚了,什麼事?」李暄驚訝道。

  「門外有位帶著孫女的老人家,說要見王妃。」李少游道。

  「見王妃?」李暄一挑眉,詫異道,「是什麼人?」

  何況,李少游為人謹慎,也不會隨便有人說要見王妃就來通報。

  「那位老人家說,王妃正在找他。」李少游的臉色也有幾分怪異。

  「本妃找他?」秦綰一怔,又和李暄對望了一眼,猛地靈光一閃,脫口道,「不會吧?」

  「找上門來了?」李暄也很震驚。

  難道真是把青銅簪給了玄玉的那對祖孫?如果是的話,這回還主動招商王府,怎麼看都是故意的吧!

  「請他們到偏廳奉茶。」秦綰深吸了一口氣道。

  「是。」李少游答應一聲,下去安排了。

  「我去看看。」秦綰起身道。

  「一起。」李暄抓住了她的手。

  「好。」秦綰一笑,鄭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往後院繞了個圈子,故意消磨了一些時光,這才走向偏廳。

  「王妃。」喻明秋迎面走過來,臉上帶著幾分凝重,低聲道,「裡頭的老人家武功很高。」

  「是嗎?」秦綰一挑眉,也更疑惑了。

  是哪位前輩攪亂京城這一池春水?

  喻明秋抱著紫淵劍跟在後面,顯然是打算一起進去。

  秦綰在門口停了停,收斂了心神,這才走了進去。

  「丫頭來了啊,真慢。」一個灰袍布衣的老頭盤腿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捧著茶盞,對著她笑嘻嘻的。

  秦綰眨了眨眼,幾乎以為是看錯了。

  「簡一前輩?」李暄驚訝道。

  「可不就是老頭子我。」簡一點頭。

  「簡伯伯怎麼會來京城了!」秦綰這才反應過來,腳尖一點,整個人飛撲過去。

  「哎喲,小丫頭長大了,連小小丫頭都有了。」簡一抱著她拍了拍才鬆手。

  「見過閣主。」邊上的少女這才過來行禮。

  秦綰眨巴了一下眼睛沒說話。

  有點眼熟,誰來著?

  「小女樂宗宗主安華,四年前曾在閣主的繼承儀式上見過。」少女微笑道。

  「啊,琴宗主的小徒弟啊。」秦綰恍然大悟。

  琴語輸了繼承挑戰,這個叫安華的少女趕鴨子上架當了宗主,不過四年過去,當初差點兒哭鼻子的小姑娘也變得沉穩端莊了,身上更有一種典雅出塵的氣質,依稀神似當年的琴語。

  「簡伯伯,你怎麼和安宗主在一起?」秦綰好奇地問了一句。

  樂宗是最避世的宗門了,而簡一邋遢隨意慣了,碰上彈個琴都要先沐浴焚香的樂宗,簡直渾身都不對勁,更別提同行了。

  「最近世道不太平啊。」簡一搖頭嘆氣。

  「樂理是不能閉門造車的,所以一年前小女開始離開聖山遊歷天下。」安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些日子小女途徑西秦,遇見山匪,幸好簡師伯路過。」

  「好歹是我聖山的人,想著把人捎你這兒來再說。」簡一道。

  「安宗主放心在王府留一陣子吧,若是要回樂宗,我派人送你一程。」秦綰立即道。

  她和安華只是一面之緣,但對於當初對她釋放善意的琴語卻很有好感,舉手之勞的話,還是很願意幫一幫的。

  「多謝閣主。」安華笑著道謝,落落大方。

  秦綰也不禁感慨,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簡一前輩說,紫曦在找您?」李暄開口道。

  「是啊。」簡一點點頭,笑嘻嘻地道,「你不是派人到處在找被青城觀的小牛鼻子英雄救美了的祖孫嗎?吶,美人在那兒呢。」

  說著,他還特意指了指笑得尷尬的安華。

  「是你?」秦綰一挑眉,取出青銅簪晃了晃,「這個是你給玄玉的?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老夫可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簡一擠擠眼睛,壓低了聲音道,「原本是看著西秦的人很寶貝這玩意兒,還說什麼要立刻送回京城獻給太子,老夫琢磨著是個好東西,於是就……」

  「就偷來了?」秦綰不客氣地道。

  「哈哈,不是好東西老夫還不偷呢。」簡一得意道。

  「遲早西秦也要給你下通緝令。」秦綰沒好氣道。

  這把所謂的「鑰匙」,在某種意義上還真是能和北燕的虎符相提並論的東西呢。

  「除了北燕和西秦,大陸還有一大半。」簡一倒是毫不在意。

  再說,他都這把年紀了,也實在不像是年輕那會兒一樣手賤,三天不偷就犯病,大不了繼續回無名閣養老唄,最不濟,還有秦綰會給他養老送終。

  「也就是說,這東西西秦也是剛剛弄到手,然後還沒呈給夏澤蒼,就被您老人家給截了胡?」李暄總結道。

  「要說起來的話,確實是這麼回事。」簡一道。

  「那怎麼會和青城觀扯上關係?」秦綰納悶,「他們沒得罪你吧?」

  「這可不是老夫故意害人。」簡一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原本老夫並不知道這東西有多重要,只能算是一時興起,給西秦太子找個麻煩。然而,一路上夏澤蒼派來追殺的人讓老夫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根看起來不起眼的簪子,也許對你、對東華都大有作用。只是殺手出現得太頻繁了,剛好老夫請說凌虛子下山追殺叛徒也是要上京城的,就暗中把東西放在了那個小道士身上。老夫還幫他們引開了西秦的殺手,繞了個大圈子,所以今天才到了京城呢。可進了城才知道,青城觀的人還是出事了。老夫也沒想到,殺手都被引開了,以凌虛子的武功,竟然還是……」

  一邊說,他悠悠地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悲傷。

  秦綰回頭看了喻明秋一眼,攤了攤手。

  喻明秋搖搖頭,緊皺的眉頭也放鬆了點。

  要說這事雖然是無妄之災,可終究也怪不得簡一,誰也不知道追著這支簪子來的竟有兩撥人,而慶王一插手,把人給弄大理寺去了,這才給了夏澤蒼的人可趁之機。話說回來,簡一也是為了秦綰和東華,青城觀弟子也是東華子民,家國大事,責無旁貸。

  只能說,巧合得過分了。

  「簡伯伯,你把那簪子偷出來之後沒做手腳嗎?」秦綰道。

  「本來就很破了,都在地上都沒人撿,還需要做手腳嗎?」簡一反問道。

  「喲,堂堂盜皇,生平第一次,可是看走眼了啊!」秦綰揚眉。

  「胡扯!老夫怎麼可能看走眼!」簡一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不過,被秦綰一擠兌,屋裡壓抑的氣氛倒是消散開來。

  秦綰慢條斯理地抽出那根古樸的青銅髮簪,在簡一眼前晃了晃。

  「咦?」簡一瞬間瞪圓了眼睛,一把搶過了簪子,也沒理會秦綰,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好一會兒才道,「原來是黃金土,還真是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了。」

  「黃金土?什麼東西?」秦綰一頭霧水。是指之前被茶水洗去的那一層東西嗎?

  「那是黑心奸商用來作假古董的,因為是暴利,所以被他們稱為黃金土。」簡一撇了撇嘴,一臉牙疼的表情,「老夫怎麼沒想到用茶去洗一洗呢?」

  秦綰無語,正常人都不會想到用茶水去洗髮簪的好嗎?

  不過,看起來不用特地跑一趟宗元的鐵匠鋪了。

  「這個文字……祭天文?」簡一又道。

  「簡一前輩認識這些文字?」李暄道。

  「算不上認識,只是見過。」簡一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年輕時膽大包天,就沒有什麼是不敢幹的。那時聽說盤龍山雷暴轟擊地面,炸出了一座千年古墓,好奇之下,就約了幾個朋友,還有幾個盜宗弟子一起下墓去了。就是在那座古墓里,壁畫上很多用的都是這些文字。」

  「也就是說,那很有可能是柳輕風的墓?」李暄動容。

  「那你們怎麼樣了?古墓呢?」秦綰急道。

  「沒怎麼樣,還沒找到主墓室呢,什麼都沒看見就都死了,就剩我一個。」簡一指指自己的鼻尖,雖然語氣很輕鬆,但不難聽出這種平靜之下隱藏著的暗流洶湧。

  「那您就這麼算了?」秦綰驚愕道。要說是現在的簡一也罷了,可年輕時的簡一,就算只剩他一個人回來,也要拉上高手再進去一次才對。

  「不算了又怎麼樣?司碧涵和阮飛星都說了,進不去!」簡一沒好氣道。

  「這麼厲害的機關?」秦綰倒抽了一口涼氣。

  「至少比皇陵強多了。」簡一聳了聳肩道,「就像你們先皇墓里那個差點兒坑死你們的流沙陷阱,看著厲害,但江轍一包火藥炸對了地方,白河水倒灌,陷阱立刻就破了。但那座古墓,如果沒有正確的機關圖,現在沒有人能進去。老夫出來後,把炸開的墓道徹底推平了,那地方原本就人跡罕至,應該不至於再讓人進去送死。」

  「盤龍山,是不是距離寶龍寺不遠?」喻明秋忽然道。

  「說起來……是不遠。」簡一楞了一下才道,「那個山谷地勢偏僻,如果正常行走,距離寶龍寺足有一兩天的路程,可如果從空中看,其實就隔著一座山峰而已。」

  秦綰和李暄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眼裡都看到了自己的意思。

  很好,連寶龍寺和空遠大師也能聯繫起來了,果然,這一團亂麻里只要抽出了一根線頭,後面的就都會理順了。

  「你說,我要是直接跟夏澤蒼說,想要去寶龍寺上香,你說他會答應嗎?」秦綰問道。

  「我若是他,會。」李暄點頭。

  還有一句話是沒說出口的——最好能趁機會把你幹掉,還要死無對證!當然,就算他不說,秦綰也心照不宣。

  「對了,你們不是要開什麼三國盛會嗎?把這丫頭也帶上吧。」簡一指著安華道。

  「我?我怎麼行?」安華嚇了一跳。

  「你是樂宗的宗主了,琴語指點了年紀最小的你當繼承人就是看好你的天賦——」簡一說著,頓了頓,轉頭問道,「琴棋書畫,算不算論文?」

  「大概……算吧?」秦綰遲疑了一下。

  實在是「文」這個字的意義太過寬泛了。不過,反正要帶上好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再多帶個安華也沒差。

  「那……我試試。」安華猶豫著點點頭。

  「你就算不相信自己,至少也要相信你師父琴語是不是?」簡安慰道。

  「也不知道師父在哪裡遊歷。」安華嘆了口氣,秀麗的臉上湧起一絲孺慕。

  「天色不早了,都先歇了吧,不急於一時。」秦綰說道。

  李暄點頭,走到門口,招呼李少游給簡一安排客苑住下,至於安華身為女子,秦綰想了想,讓她住到了白荷出閣前住的院子。

  安頓好了人,秦綰又派了暗衛去把執劍荊藍秦姝都叫回來。

  算是讓他們白忙這大半天的了。

  然而,荊藍回來的時候臉色卻實在太過怪異,看著李暄欲言又止。

  「我先回房了,你也別太晚。」李暄很體貼地先離開了,喻明秋也很有眼色地走了,只剩下秦綰和荊藍兩個人。

  「說吧,什麼事要避著王爺?」秦綰笑道,「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本妃,王爺在外頭養外室吧。」

  「不是王爺。」荊藍汗顏。

  「那是誰?」秦綰一愣。

  荊藍直說「不是王爺」,卻沒否認「養外室」,難道……

  「難道是我父親?」秦綰想了想,不甚在意地道,「是的話,乾淨點處理了,別讓大長公主察覺。」

  「也不是安國候。」荊藍抹了把汗。王妃真心彪悍,要真是侯爺養外室,王妃簡直比汝陽大長公主還凶!

  秦綰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屬下回來的時候,看見丞相大人和一個女子在一起,狀似……很親密。」荊藍一閉眼睛,潑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你上次也說我爹養外室。」秦綰無奈。

  「……」荊藍憋屈……可雖然有點差錯,那邱瑩瑩也確實是外室啊!

  「行了,明天我去問問。」秦綰擺擺手,根本沒放在心上。

  神態親密的女子?如果不是荊藍看錯了,那多半是另有隱情。這世上,他就算相信李暄見異思遷,也不會相信她爹在外面養女人的。

  先不說她爹對她娘的感情,就說如今的江轍其實是獨身,他若是真想成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何必在外面不明不白地養個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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