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入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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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其實是一塊很廣闊的土地,只是氣候環境惡劣,族民沿襲著幾千年來的族規傳統,極度排外,加上神秘莫測的巫蠱之術,更讓這塊土地一直籠罩在一種傳奇的色彩中。

  自從南疆王庭被滅後,東華的官府追殺南疆族民已經到了殺紅眼的地步,畢竟儷影山里葬送了無數將士,而且死狀奇慘,誰沒有親近的袍澤兄弟呢,在復仇之火的燃燒下,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南疆的土地上別說是人,就連活物都看不見。直到近些年來,隨著朝廷慢慢放鬆了對南疆的監控,開始有一些因為貧窮、逃荒或者各種活不下去的百姓背井離鄉,在南疆外圍生存紮根。

  這裡雖然環境惡劣,但也少有貪官污吏、為富不仁的土財主的壓迫,想要生存還是不難的。

  秦綰這次出來,除了唐少陵和蘇青崖兩個多出來的,一個是自稱要保護妹妹,一個是對南疆的蠱蟲感興趣,她就只帶了蝶衣、孟寒,以及秦訣秦姝兩兄妹。

  因為南疆地域的特殊性,秦訣也被要求現身跟著他們一起動身。

  一輛外觀毫不起眼的青色馬車,拉車的馬卻是千里挑一的好馬,而太顯眼的白雲被留在了王府。

  駕車的是冷著一張臉的秦訣,蘇青崖大約是嫌車裡太暗,坐在他旁邊,捧著一本醫書看得津津有味,唐少陵倒是想黏著妹子,只可惜被秦綰以太擠了為由趕出來騎馬。

  孟寒的白髮太過醒目,卻被秦綰留在了馬車裡。

  雖然看著普通,但司碧涵親自設計的馬車,工部用最好的材料打造出來的,內部寬敞得很,其實再多坐幾個人也不會擠。

  「好久沒看見人煙了。」秦姝趴在窗子上自語道。

  「這一帶附近有毒沼,一到晚上,沒有了陽光,就會升起瘴氣,就連南疆的族民也不敢夜晚在這裡久留。」孟寒淡淡的答道。

  「南疆都是這樣的嗎?」秦姝問道。

  「也不是。」或許是因為回到了家鄉,孟寒的話也多了些,「王庭附近,我們族民的聚居地很美,四季如春,鮮花盛開。」

  「真的呀?」秦姝睜大了眼睛,詫異道,「那為什麼總聽說南疆多是窮山惡水,到處都有毒蟲沼澤?」

  「窮山惡水,毒蟲沼澤當然是有的,培養蠱蟲需要那樣的環境,但是……」孟寒臉上就像是寫滿了「你是白痴」四個字,「那是養蠱的地方,誰會住在那裡?南疆人也不是百毒不侵,不比你多兩條命,而且……南疆也不是人人都會養蠱的。」

  「……」秦姝無言,果然是傳說誤人啊!

  「天黑前能穿過這裡嗎?」秦綰問道。

  「最好再加快點速度。」孟寒想了想,回憶道,「我記得穿過這裡,前面原本是有個部落的,小時候父王還帶我來過,印象中是個很大的寨子,就算現在已經沒有人了,但也該還有些保存完好的房舍。」

  「幾十年沒人住過的房子,不會變成蜘蛛洞嗎?」秦姝打了個寒顫。

  「這天要下雨,蜘蛛洞還是冒雨趕夜路?」孟寒問道。

  「會下雨嗎?」秦姝疑惑地看著天空,明明是陽光明媚,看不出一點兒要變天的徵兆。

  「雲的速度不正常。」孟寒淡淡地道。

  「雲?」秦姝又去看碧藍的天空中飄過的白雲,也沒看出什麼異常來。

  「在南疆,還是聽孟寒的吧。」秦綰笑道。

  駕車的秦訣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加了一鞭子,提高了速度。

  「你確定這個地方沒有人?」唐少陵忽然道。

  孟寒楞了一下才道:「要是從前,白天的時候會有蠱師來這裡練蠱,但現在……應該是沒有人了才對。」

  「不對哦。」唐少陵眯著眼睛道。

  「有人。」秦訣冷聲道。

  「多少人?是誤入的百姓,還是……」秦綰微微皺眉,也知道誤入的可能性不大,這裡雖然還是南疆外圍,但距離最近的有人煙的村莊已經有二十多里,又不是沈醉疏那樣的路痴,才會誤入到這麼深處來。

  「好像只有一個。」秦訣道。

  「我去看看!」唐少陵留下一句話,從馬背上飄起,一個縱躍,已經遠遠落在馬車前方。

  「喂!」秦綰掀開車簾喊了一聲,咬牙切齒。

  這個不聽人話的笨蛋哥哥,在南疆這種地方還敢亂來,不是告訴他這裡有毒沼澤了嗎?

  秦訣拉了拉韁繩,讓馬車緩緩地停下來。

  很快的,就見唐少陵手裡拎著一個人回來,順手把人扔在馬車前,竟是個穿著破爛的中年漢子,一臉的老實巴交,實在不像是有什麼陰謀詭計的人。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說!」秦訣的長劍已經架在那人脖子上,語氣冷得像是能掉冰渣子。

  「別、別殺我!我是這附近的百姓!」那人慌忙道。

  「胡說!這附近哪有什麼百姓!」秦訣手裡的劍又往前送了送。

  「真的真的!」中年漢子想點頭,但又怕動作太大腦袋會被分家,只能僵硬無比地道,「我們的村子就在前面不遠,不到一里,我是趁著天黑前再來找點吃的。」

  「這附近有毒沼,怎麼可能住人,還有村子?」秦訣一聲冷嗤。孟寒才剛剛說過,這裡不能久留,何況這個一看就是個連武功都不會的普通人。

  「可……村子就在那裡呀。」中年漢子說著,猛地眼前一亮,急忙道,「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的!」

  「這裡天黑後就會升起瘴氣,為什麼你們住在這裡卻沒事。」馬車裡傳出孟寒的聲音。

  「原來你們也知道這裡會有瘴氣。」中年漢子舒了口氣,趕緊說道,「我們是不妨的,不過……外來人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被當做了「外來人」的孟寒臉上一黑,掀開車簾,直接跳下地。

  「殺、殺人兇手啊!」誰料,那漢子一見到他,眼珠子瞪得滾圓,一聲大叫,居然連脖子上剛才還讓他怕得要死的劍都顧不得了,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去。

  「……」跟著下來的秦綰木然道,「你怎麼他了?殺他全家了?」

  「我離開前還是個孩子,從來就沒見過這個人。」孟寒茫然道。

  這些年來,看見他的發色後,有人恐懼,有人噁心,有人對他喊打喊殺罵他是妖孽、惡鬼,可是,殺人兇手……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畢竟,之前他一直躲在深山裡研習蠱毒之術,只有缺乏生活物品才不得不進入有人的市鎮,隨後他就遇到了歐陽慧,許下了承諾。他從未親自動手殺過人,就算按照歐陽慧的要求給人種蠱,也從未以真容示人。

  「白、白頭髮、殺人魔鬼!」中年漢子恐懼道。

  「白髮?」秦綰和孟寒對望了一眼,眼底都閃過一絲凝重。

  這世上的老人十個有九個半白頭,少年白髮也不少見,能把人嚇成這樣,定然不會是只有一頭白髮的原因。

  「這位大叔,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秦姝一臉天真地道,「我們都是今天才進入南疆的,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大叔呢。」

  「真、真的?」中年漢子猶豫道。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看起來實在是很無害。

  「是呀,大叔是遇到壞人了嗎?跟這位大哥長得很像?」秦姝指著孟寒道。

  或許是被少女臉上的笑容安了心,中年漢子雖然還有些瑟縮,但也敢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看清楚了嗎?」孟寒一聲冷哼。莫名其妙就被人當成殺人狂魔,心情自然不好。

  「這……」中年漢子嚇了一跳,趕緊垂下眼,聽到他的問話,這才用眼角的餘光繼續打量了幾眼,隨即喏喏地道,「那個人……年紀似乎要再大一些,就像是……這位小哥再過十幾年的模樣。」

  「哎,人有相似嘛,雖然跟個壞人長得像挺倒霉的。」秦姝把人扶起來,一邊又道,「大叔,你還沒說,為什麼你們村子不怕瘴氣呢?」

  「一言難盡。」中年漢子確定自己認錯人後,尷尬地笑笑,倒也不怕了,隨即就開始倒苦水,「其實我們以前不住在這裡,出了這個地方,有一個廢棄的村落,這十年來有不少走投無路的各國百姓拖家帶口來到這裡,安頓下來,時間久了,倒也過得不錯。但是,就在兩個月前,忽然來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要把我們全部趕走……雖說我們也是外來者,但畢竟都在這裡紮根多年了,自然是不肯的,於是,就有一個白頭髮的……跟這個小哥很像的男人,也不知道怎麼弄的,一揮手,就死了好多人,然後,還有很多蟲子從那些死人的七竅里爬出來,太恐怖了!」

  說到這裡,他眼中又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來。雖然說,被迫躲到這裡生存的人,對於生死其實都已經看過了,可這樣的死法未免太過恐怖和噁心了。

  蠱毒?秦綰做了個口型。

  孟寒微微點頭。

  那種手法,是蠱毒,而且是正宗的南疆蠱術。而白髮,卻是王族的象徵。

  如果,那人不是湊巧就是個少年白頭,那就說明,他是王族後裔,孟寒的血親?

  「那麼,你們就逃到這裡來了嗎?」秦姝繼續問道。

  「是啊,那些人看見我們逃進了這裡,就沒有再追,後來才知道,這裡根本就是一條死路,難怪不追。」中年漢子苦笑道,「也是我們運氣好,剛好遇見了一位採藥的姑娘,指點我們採集對症的草藥,每天喝了之後,就不怕瘴氣了。」

  秦綰一怔,再去看孟寒。

  「很正常。」車轅上的蘇青崖目光還在他的醫書上,仿佛一直沒看見多了個人,這會兒才答道,「天生萬物,必定是相生相剋,既然這裡的瘴氣是天然形成的,那不遠的地方就有克制瘴氣的草藥也是常理。」

  「南疆人專修蠱術,輔修蛇蟲之毒,對於草木的藥性確實造詣不高。」孟寒道。

  秦綰記得這話在她剛剛重生的時候,孟寒就說過一次,這會兒再聽見,也就是稍稍挑眉。

  「跑到這種地方來採藥的姑娘?」秦姝疑惑道。

  「是呀,幸好有那位姑娘,要不然,我們這些人也早就死光了。」中年漢子感慨道,「那姑娘還教我們辨認這裡沒有毒的野菜,否則還要餓死人。」

  「這樣啊,那大叔,剛剛對不起了,剛好我們順路送你回去吧。」秦姝笑眯眯地道。

  「這怎麼好意思。」中年漢子連連搖手,「小姐您看我這一身泥……」

  「哪來這麼多廢話。」唐少陵翻了個白眼,拎著人的後頸就丟到了自己馬上。

  「啊!」中年漢子一聲大叫,趕緊俯下身,抱住了馬脖子。

  「大叔別怕,這馬兒很溫順的,不會亂跑。」秦姝笑著安慰了一句。

  「多、多謝了,我的籃子還在那裡。」中年漢子指了指剛剛被拎過來的方向。

  「知道啦。」眾人上車繼續前進,唐少陵理所當然地擠到了秦綰身邊去,惹來一個白眼。

  路過之前抓人的地方,地上果然有一個裝了小半籃野菜的籃子,秦訣順手撈起來,放在車轅上。

  「就在前面左拐,穿過那片小樹林就是了。」中年漢子趴在馬背上指路。

  孟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那裡有什麼不對嗎?」秦綰輕聲問道。

  「沒有。」孟寒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又道,「不過,那裡確實有一些房舍,原本是有些蠱師建造的,因為有一種常用的叫做噬心蠱的蠱蟲,必須飼養在這裡的毒沼中才能成活。所以,蠱師白天會在這裡練蠱,黃昏前離開。」

  「那你猶豫什麼?」秦綰奇道。

  「我只是在想,這些人還真是命大。」孟寒冷笑道,「不同於之前我說過的村寨,這裡可是真正的蠱師休憩的地方,保不准還殘留著點什麼,就連那邊上的毒沼中,是不是還生存著噬心蠱的幼蟲都不知道。」

  「不是吧?」秦姝小臉發白,緊張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失去了飼主的蠱蟲還會活著嗎?」

  「蠱蟲種類不同,有些會隨著主人的死去而自行消亡,有些卻能沉眠千萬年,若是驚醒了他們,失去了主人的蠱蟲會無差別攻擊一切活物。」孟寒沉聲道。

  「好可怕。」秦姝哭喪著臉道。

  「這個給你好了。」秦綰從懷裡掏出一個掛件,套在她脖子上。

  「這個好像是王爺的?」秦姝驚訝道。

  「嗯,辟邪珠。」秦綰點點頭。

  「這是給王妃的。」秦姝說著就想摘下來。

  「我不怕任何蠱和毒,辟邪珠還沒我自己好用。」秦綰按住她的手,笑道,「你帶著吧。」

  秦姝一怔,下意識地去看蝶衣。

  蝶衣對她笑笑,搖頭示意自己也不需要。

  她和孟寒共事多年,對於蠱毒遠比秦姝了解得多,何況,當初她那一劍穿喉的傷勢,是孟寒用蠱蟲救回來的,雖然不能像是秦綰體內寄宿著輪迴蠱那樣免疫一切蠱毒,但一般的,尤其是沒有主人控制的蠱蟲,也不會以她為第一攻擊目標。

  何況,蝶衣從來沒有離開秦綰身邊的打算。

  「可是……」秦姝很不安。她是侍衛,辟邪珠這樣的寶物,就算王妃不需要,不是也能給公子和蘇神醫護身嗎?

  「得了,他們一群男人還保護不好自己,跟女孩子搶東西?好意思麼。」秦綰冷哼道。

  秦姝尷尬地笑笑,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辟邪珠收進了衣服里,貼身帶著。

  「前面就到了。」中年漢子有些興奮道。

  果然,穿過樹林,可以看見不遠處有一排低矮的房舍,似乎還有人影在晃動。

  這時候,太陽已經西斜,隨著黃昏的到來,沼澤和樹林裡開始浮現起一陣淡淡的煙霧。

  蘇青崖終於放下了醫書,吞下一粒清毒丹,隨後整瓶丟給了秦訣:「吃一粒。」

  「是。」秦訣立即毫不猶豫地照做。

  車廂內,清毒丹這東西秦綰身上也不少,除了她自己,每人一粒,連孟寒也不例外。

  「吳叔回來啦?咦,怎麼還有外人?」原本輕快的聲音在看到他們一行人時,立即充滿了警惕。

  「沒事沒事,是過路的好人。」中年漢子憨笑了一聲。

  馬車停在一處空地上,秦綰隨手拿起斗笠蓋在孟寒頭上,垂下的黑紗遮住了他的面容。

  雖然很久沒用過這東西了,不過有備無患,還是帶著的,這不就用上了嘛。

  下了車,秦綰迅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場景,屋子應該被簡單修繕過,打掃得還算整齊,大約有十幾個人,沒有老人和孩子,僅有的幾個女人也是年輕力壯的。想來那些體質柔弱的人,不是被殺死了,就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就算逃到了這裡,有了對抗瘴氣的解藥,可也不是說這裡苛刻的生存條件就能完全沒有影響了。

  「吳叔,你怎麼把外人帶回來了?」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他們不像是壞人,還載了我一程。」中年漢子吳叔摸摸脖子,還是沒說被人用刀子架住的事,都是誤會嘛。

  不過,好在秦綰他們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中原人,和日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傢伙差別太大,倒也沒引起恐慌。

  「對了,碧姑娘呢?」吳叔左右看看,問道,「他們是路過這裡,這天都晚了,還是找碧姑娘要些湯藥喝才好。」

  「對對對,這裡的瘴氣可厲害了。」年輕人連連點頭,「碧姑娘去西面採藥了,應該就快……啊,碧姑娘回來了!」

  秦綰一轉頭,果然看見一條灰色的身影輕巧地穿過漸漸升起的瘴氣迷霧,朝這邊飛掠而來,就看這手輕功就知道,這姑娘也不是個普通大夫。當然,普通大夫也跑不到這種窮山惡水裡來採藥。

  「碧姑娘,這裡這裡!」吳叔揮手道。

  「有什麼事嗎?」那女子轉身朝這邊而來,很快也注意到了多出來的一行人,頓時變了臉色,原本要說的話也卡在了喉嚨口。

  「……」秦綰沉默,許久才一聲輕笑道,「原來是你啊,我就說,哪位姑娘居然跑到南疆來採藥。」

  「你們怎麼在這裡。」朱成碧一聲低咒,但目光卻忍不住去看蘇青崖,心裡一陣不平。

  師父失蹤之後,她失去了庇護,這一年來經歷得多了,成長得比之前十幾年都快。對於蘇青崖,她已經沒有了年少時的迷戀,畢竟,在自己的生存都朝不保夕的時候,那些無望的戀情消散得就很快。

  她還是愛著蘇青崖,但是,她更想活下去。

  然而,為什麼每次看見蘇青崖,他都呆在秦紫曦這個女人身邊?要說從前也罷了,可現在,秦紫曦不都已經成親了嗎!

  難道,她比不上雲舞師妹,就連個嫁做人妻的女人都比不上嗎?

  「碧姑娘認識他們?」吳叔卻沒看出他們之間古怪的氣氛,還有些驚喜。

  「嗯。」朱成碧僵硬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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