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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切到養心殿,就發現養心殿所有的太監官宦都被派遣開了,殿內只有兩人的身影,是皇帝在和崽崽談話。

  崽崽應該是剛剛隨著大軍抵達京城外面,便被皇帝的人帶到了這裡。

  宿溪進去,見燭光之中,崽崽站在皇帝對面,安全無恙,她才稍稍安下了心。

  皇帝年歲不過才四十幾,還未老去,可是望著崽崽的眼神卻很是滄桑。

  偌大的養心殿,仿佛空曠無邊,崽崽的身形已然比他要更高、更挺拔了。

  他雖然是九五之尊,可是坐在那寶座之上,卻也是一種束縛,以至於此時燈火搖曳,宿溪竟然從他晦暗莫測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些孤獨。

  宿溪很少見到這位皇帝臉上流露出除了威嚴、怒意、高深莫測之外的情緒,雖然她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但是覺得他像是想要向崽崽走近兩步。

  只是崽崽站在他對面的距離,卻是十分安全疏離的君臣距離,於是他攥著拳頭,又強行克制住了。

  皇上定定地盯著陸喚看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你很像她。」

  陸喚沉默。

  他對卿貴人毫無記憶,朝廷眾人對卿貴人諱莫如深,自然也打聽不到什麼。

  因為沒有記憶,所以這段突如其來的身世對他而言,就像是風中的浮萍,縱然在他心頭划過漣漪,可也無法留下什麼太深的感觸。

  皇帝盯著陸喚,眼中複雜情緒紛涌,頓了片刻之後,對他道:「翌日上朝,我會恢復你皇子的身份,雖無法護你母妃無憂,但必定護你無虞。」

  皇帝這話說得鄭重,幾乎是一字千金的承諾。

  可陸喚心中有些嘲諷,上半句或許是真的,可下半句卻信不得。

  護他?皇上雖然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可連最心愛的女子都護不住,又怎麼可能護得了他?

  若是全力相護,當年卿貴人也不會那樣冷冰冰地慘死。

  更何況,現在恢復他的身世,皇帝心中也有別的算計,不是嗎?

  對他而言,這一路上,唯有在他寒微之時,提來一盞明黃暈亮的燈盞的那一人。

  陸喚神色無波,道:「謝陛下。」

  皇帝張了張嘴,似乎仍想說什麼,可見這少年那張淡漠的臉,卻一瞬又有些恍然,他靜了靜,背過身,揮了揮手,道:「罷了,你退下吧。」

  陸喚告退轉身。

  待他轉身之後,宿溪看見這皇帝嘆了口氣,獨自一人立在養心殿許久,身影有些孤獨。

  當年的往事宿溪並不清楚,但是這一瞬間,她覺得,這皇帝當年應該是真的很喜歡崽崽的母妃的吧。

  可是無論上一代糾葛如何,都已經過去了,被遺落在寧王府,從小受盡輕侮的是崽崽,皇帝的心頭即便可能有幾分歉疚,但他沒親眼見過崽崽在寧王府中的泥沼處境,永遠也不能感同身受。

  看,雖然已經決定認回崽崽了,可是卻連崽崽在寧王府中受過苦楚都不知道。

  或許知道,但是他對外所說的是將九皇子從小養在長春觀,為了不打臉,所以不可能去以「虧待皇子」的名義對付寧王府。

  這樣一想,宿溪心頭酸楚,還是覺得無辜的崽崽最可憐。

  崽崽已經從養心殿出來,穿過御花園,宿溪跟上去,拽了拽他袖子。

  陸喚似有所覺,打開了幕布,通過幕布望著她。一打開幕布,便見她扁著嘴巴,擔憂地看著他。

  陸喚因她去相親,因她與別的人腦袋湊在一起而產生的妒意頃刻間全消了。

  即便認回了父皇母妃,也得不到絲毫的親情。

  他只有她。

  他的人生有兩面,陰暗與負累的一面,猶如他的根,光明和善意的一面,猶如將他拽上去的稻草。而那一面,全都是她。

  宿溪不知道陸喚在想什麼,但是想安慰他一下,於是想了想,絞盡腦汁,對他道:「往好處想,成了皇子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以後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坦坦蕩蕩地去太學院了,還可以在陸文秀那兩個傢伙面前耀武揚威,而且還能穿更華貴的衣服了。皇上說他會護住你,以後萬一有什麼爭鬥,應該多少會偏向你一點。」

  陸喚笑了笑,淡淡道:「天子說的話,能信幾分呢?」

  他在夜色下悠然走著,抬眸凝望著宿溪,道:「一國之君,擁有的太多,受到的誘惑太多,便漸漸失去了初心。或許當初初見卿貴人時,有一剎那的驚艷,而後也有陪伴依偎之情,但若是卿貴人還在,也許和其他妃子一般,早就成了糟糠之妃,正是因為她去了,皇上沒得到,沒能護住她,這份愧疚才讓卿貴人成了皇上心頭永遠的白月光。」

  見他年紀輕輕看得這麼通透,宿溪覺得有些好笑:「說得頭頭是道,那你呢?」

  一國之君,天子無情。崽崽選擇了繼續完成任務,朝著這條路走下去,那麼這個詞,又何嘗不是崽崽接下來的歸宿呢。

  宿溪心中有些複雜。

  她這話只是隨口一問,但沒想到,陸喚卻頓住了腳步,在石子小路上,滿園梨花中朝她看來。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我和他不一樣。」

  陸喚低聲道:「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我只要那一個。」

  「若是求不得,便誰都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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