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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額頭上的退燒貼隨著方才他抓住她的動作,有些滑落了,周憶之便俯身去將退燒貼稍稍移正,但誰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躺在床上的少年的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

  他不是半夢半醒昏睡著嗎,難道是身體的自動反應?

  話說回來,上次給他貼創可貼也是,只不過在他耳根上碰了一下,他就十分敏感。

  這樣想著,周憶之忍不住趁著他手無縛雞之力躺著的時候,又在他臉上揩了一把……哥哥的皮膚很燙,鼻樑高挺,周憶之摸了一把耳根就有點熱,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她摸完這一把還不夠,還忍不住隔著薄薄的一層被子,去探了下哥哥的腰。

  上一世沒有注意,這一世就發現少年身形完美,寬肩窄腰,穿上白襯衣衣擺扎進褲子裡時,實在讓人情不自禁目不轉睛。

  而果然是身體的自動反應,她就這麼往哥哥的腰上一揉,床上昏睡的哥哥漆黑眼睫一抖,整個人的身體顯而易見地都繃緊了起來。

  雖然重生回來之後,周憶之就已經自動把哥哥圈進了自己的所有物範圍,但是畢竟他還在生病當中,周憶之也不想繼續做「哥哥到底哪裡更敏感」的實驗。

  她想起身去倒水,可哥哥抓住她的一隻手不放,她迫不得已,只有站起來,夠長了手,努力去碰到床邊桌子上的水杯。

  ……

  而以為哥哥還在昏睡當中、不省人事的周憶之根本不知道,此時此刻,薛昔心中有多震驚。

  ——她剛才在幹什麼?

  摸他的臉,還捏他的腰?

  本來她看見他發燒,不僅沒走還留下來給他貼退燒貼,對他而言,就已經非常不可思議、宛如做夢一般了。可誰料這不只是在做夢,還是在做一個荒唐的夢。

  薛昔心中驚駭到了極點。

  他腦中昏昏沉沉的,繼續緊緊閉著眼睛,接著,就聽見桌子上的杯子發出勉強被移動的聲音,似乎是她拽著身子,在努力去夠到那個杯子,自己的手都被拉了過去。

  怕拽得她疼,薛昔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的手指不由得鬆了半分。

  但又更怕自己一松,她就跑掉了,於是仗著自己燒糊塗了,手指不由得又握緊了回去。

  沒過一會兒,薛昔感覺她坐回了床邊,將自己的手塞進被子裡,接著,她俯下身來,自己乾燥的嘴唇上被她用棉簽沾上來一些冰涼的水。

  水珠的清涼落入唇瓣上,極大地緩解了發燒的不適感。

  她做完了這些,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又伸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薛昔感覺她的手柔弱無骨,掌心冰涼,落在自己額頭上十分熨帖。

  他眼皮不由得顫了顫。

  因發燒帶來的昏沉感排山倒海而來,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保持著神智的清明。

  他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血液飛竄,覺得這一切都十分不可思議……簡直是他做夢也不曾出現的場景。雖然像是夢,但卻真實到了不能再真實的地步。

  上一世她那樣排斥自己,不願與自己同處同一屋檐之下,這一世她居然會照顧自己,會待在自己身邊不走。

  那麼,自己回到別墅之前,在別墅門口看見她等候在那裡,難不成也不是自己的錯覺麼?

  她的確是在等自己回來嗎?

  ……她居然會等自己回來。

  薛昔心中震驚到了極點,然而額頭滾燙,讓他意識有些撐不住,又漸漸地不那麼清醒。

  他似乎短暫地昏睡了會兒,等宛如混沌的腦子裡再度稍稍清醒之後,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指,抱著不敢期待的想法觸碰過去。

  卻發現手中還握著她的手腕。

  人還沒走,就趴在他的床邊,洗過的烏黑長髮披在背上。

  ……

  薛昔這下徹底清醒了,他支撐起身體,打算坐起來,把旁邊的毛毯拉過來給她蓋上。

  但就在這時,雨下得大了。

  窗外轟隆隆的雷聲陡然變成了一聲巨雷,劃破天際。

  趴在床邊的周憶之倏然被驚醒,受驚地彈起來,坐直身體。

  她猛然攥緊床單,扭頭看了眼窗外,臉色有些蒼白,眼神驚懼。

  薛昔是見過她這個倉皇的眼神的。

  五歲那年也是在這樣的雨夜裡,逃跑的小孩差點被綁架犯抓回去,閃電與雷聲一道接一道,劈亮綁架犯猙獰的面孔。

  上一世她每次從噩夢中醒來,掙扎著爬下床,下樓去倒水喝冷靜一下,聽見動靜匆匆下樓去的薛昔便看到她這種狼狽無助的眼神。

  從小到大,她驕傲張揚,渾身帶刺,但是害怕打雷的時候,身邊卻總是一個人也沒有。

  周憶之只覺得劈在窗外的巨雷宛如劈在自己的頭頂,令自己頭皮發麻,下一秒那張猙獰的面孔便要撕破記憶,跳到她面前。

  哥哥。她忽然想起來,下意識反手去抓薛昔的手。

  但還沒等她說什麼,忽然落入了一個溫暖到有些滾燙的懷抱。

  周憶之渾身一僵。

  抱住她的少年的懷抱有些陌生——上一世他與她之間連一個擁抱也沒有過——是好聞的,灼熱的,乾淨的松香氣息,足以將她從夢魘中帶出來,帶來的安全感令她想要落淚。

  她腦袋被按進他的胸膛,頭髮被他有一下沒一下溫柔地輕撫。

  「好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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