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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想到哥哥上一世為自己做了那麼多,在他眼中,自己必定是完美的。

  頓了頓,周憶之這才放鬆下來,緩緩走下樓去。

  ……

  清寒的少年已經站在門口了。

  周憶之一下樓,視線撞上他的一雙眼。

  四目相對。

  周憶之呼吸窒了一下。

  那目光有些平淡,似乎和上一世沒什麼不同,但上一世的周憶之浮躁,只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而這一世的周憶之心頭難過情緒翻湧,卻忍不住定定看著他。

  便漸漸地,發現少年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有些過久了。

  儘管周憶之心中十分想上前抱抱他,但以周憶之傲慢的性格,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這種表達親近的舉動——她像是天生不會表達感情一般,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就只是將周身的刺收起。

  她主動乾澀地開了口:「我聽爸爸說了,你叫薛昔。」

  薛昔仍看著她。

  頓了頓,周憶之望著薛昔:「哥哥,歡迎回家。」

  她的語氣生澀且僵硬,但若是足夠仔細的話,會發現其中有些微的顫抖,尾音仿佛呢喃。

  不是針鋒相對,也不是討厭憎惡。

  竟然是「歡迎回家」。

  他從未聽她說這四個字。

  立在別墅門口,抬頭凝望著她的薛昔當場愣住。

  第3章 重逢

  兩個小時之前,薛昔陡然發現自己站在人來人往,混雜著消毒水氣味、飯菜氣味,汗水味的住院部五樓走廊上。周遭充斥著家屬的疲憊埋怨的場景熟悉至極,像是放了慢動作。

  上一秒他還置身空難中。尖銳的呼號,人群驚恐的尖叫,所有的嘈雜急劇收縮,從他耳膜貫穿。

  下一秒他瞳孔猛縮,低下頭,發現眼前竟然不再是一片黑暗。

  他的手中拎著一個舊保溫桶。

  一轉身,身後的病房裡,外婆形容憔悴地側躺著。

  *

  十六歲那一年的秋天對薛昔而言極為煎熬。

  那個盛夏烈陽炙烤,他從早到晚都在外面打工,凌晨四點出去給餐館搬運礦泉水,薪水日結,還算不錯,白天他接了兩份家教,拿出他的競賽獎項,家教很好找到,學校老師幫他介紹,也十分靠譜,只是一上午加一下午的課,薪水不多。晚上他會去網吧修電腦兼看店,能解決晚飯。

  爺爺所在的城鎮不大,無人知道他是海城畏罪自殺的書記的兒子,都把他當普通高中生對待。

  連軸轉了兩個月,雖然累得每天回到家倒頭就睡,但好在除了給外婆買藥之外,還能付清學費。

  暑假的尾聲,十六歲的少年終於輕鬆許多。

  三年前他一夜失聲,查不出來什麼原因,後來索性不查,紙筆也能夠交流,還能省下一筆醫藥費。

  但幸好這三年裡頭,即便沒有治療,他受損的聲帶還是在逐漸恢復,只是或許過久沒說話,說起話來仍然生澀,因而他大多數時候都儘量用打字表達。

  他以為看見了一些生活的希望。

  為此他還讓爺爺不要再一大把年紀還接一些補鞋子之類的計件活兒,眼睛都壞掉了。

  卻沒想到,幾天之後,爺爺毫無徵兆地發起了高燒。

  送進醫院時已人事不省,隨後很快便離開人世。

  生老病死,本就常態,何況少年已不是第一次親手處理喪事。

  他沉默地撐著起來,去醫院結清醫療費用,聯繫殯儀館,購買墓地。

  暑假賺來的學費如此便空掉了。

  秋日寒潮一夜來臨,小鎮葉子落光,呈現出枯敗之象。

  他身側只剩下一個時而清醒,時而犯糊塗,兩眼昏沉的年邁體弱的外婆。

  而後,便是周家聽說此事,聯繫上了他。

  他還記得幼年,在機場分別,被兩家人分別帶走時,他死死攥著五歲小女孩的手,宛如攥著最想要的玻璃珠,掐得她小手發紅,眼圈也發紅,討厭地看著他。

  可他任憑兩家大人怎麼勸也不鬆手。

  當日他父親還沒變成新聞上臭名昭著的貪官,還沒人人喊打,還是個儒雅的中年男人,笑著對他說,懂不懂「來日方長」。

  你和之之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哪想到,『總有一天』真的到來時,他渾身緊繃地站在她家別墅門口,身上穿著舊校服,鞋子磨損得厲害,卻因為辦完爺爺的喪事之後捉襟見肘,儘管知道要去見她,也沒辦法換一雙。

  他心知自己狼狽,難堪,只能在踏進那道大門之前,彎腰將鞋底的泥點擦去,站在她面前時,能體面一點。

  可她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卻還是皺起了眉頭。

  那一瞬喉中乾澀,少年人一無所有,只有一點可憐的自尊心,他站在那裡任憑打量,心中已然翻江倒海,面上卻還要不動聲色。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又被捏成一團。他無處可躲,只能挺直脊背,面無表情看著她。

  她仍高高在上。他卻好像失去了攥住那顆美麗的玻璃珠的資格。

  *

  薛昔沒想到自己遭遇空難之後,會重生回到這個秋日。

  外婆劇烈的咳嗽聲提醒了他,他拎著保溫桶快步走進病房,將保溫桶放在一邊,抽出紙巾擦掉外婆咳嗽時帶出嘴角的痰,隨後將用完的紙巾扔進病房的垃圾桶。

  他打開保溫桶,熱飯熱菜的香氣很快瀰漫整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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