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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年關當下,蕭逸政務格外繁忙,有好幾夜沒宿在長秋殿裡,失了管束的楚璇貪涼,在夜間安寢時把軒窗開了道縫隙。

  她那小身板本就孱弱,這樣一來果不其然就著了風寒。

  發熱得厲害,又整日裡懨懨的,食不知味,連羹湯都咽不下去,眼瞧著消瘦得厲害。

  把蕭逸心疼壞了,叫御醫來給她看過,盯著她喝了藥,讓人把待要批覆的奏疏搬過來,就在長秋殿裡辦起了公。

  這般悉心的照料,楚璇好得很快,一日午後,在酣睡過後起來,覺得總壓在頭上的那股沉意消了,覺出纏綿病榻許久,渾身都似躺軟了,便想出去走走,疏散疏散筋骨。

  剛從床上爬起來,見左右無人,又隱約聽見自外殿傳進說話的聲音,便趿上鞋,循著聲音,從內廊穿去了外殿。

  走到屏風後,就聽傳進太后那中氣十足的嗓音。

  「那小妖精進宮都好幾個月了,怎麼彤史上還空著?你要是不喜歡她,覺得她伺候得不好,那就再選幾個美人進來,這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的好事,那梁王就算再霸道,也不至於連這樣的事都要擋著吧。」

  蕭逸為朝政連熬了幾宿,滿面透出疲憊,高顯仁往他胳膊下塞了個繡墊,他便靠在上面,懶懶地回:「算了,不選了。朝政已經夠耗費心神的了,再選幾個進來,整日裡嘰嘰喳喳的,還不夠煩心的。」

  太后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溢出些許狐疑之色,突以一種古怪的語氣道:「你今年才十八啊,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會覺得年輕姑娘煩?」

  蕭逸沒說話,只抬起眼皮散漫地看向她。

  太后慢慢靠過來,揪著他的袖角,以一種寬容的,和藹的語氣慢慢道:「思弈啊,我是你母后,你什麼事都能跟我說的,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不行?」

  話音落地,躲在屏風後的楚璇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忙捂住嘴,隔著薄絹屏風忐忑地觀察著殿內的情狀。

  殿中一陣死寂,太后霍得站起了身,指向屏風,吩咐左右:「去,把那後面的人給哀家提溜出來。」

  楚璇一聽這話,拔腿就想往回跑,但沒跑出幾步,就被人提溜著衣領揪了出去。

  她像只脫了水的魚兒,撲通著腿拼命掙扎,卻不敢看坐得離她不遠的蕭逸。

  唯有和太后大眼瞪小眼。

  須臾,傳來了蕭逸那涼意微染的嗓音。

  「放開她。」

  楚璇腦子一陣遲鈍,還沒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麼意思,就覺衣領一松,那揪著她的宮女滿臉惶恐地躬身退到了太后身後。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楚璇撫著寢衣纖薄的衣襟,以眼角餘光偷瞄,試探地看向蕭逸。

  他歪靠在繡墊上,體態放鬆信意,淡淡地掃了楚璇一眼,隨即起身過來,脫了外裳給她披上。

  那漂亮的劍眉微蹙,含了些許譴責意味地凝著她,道:「還生著病,就這麼出來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這句話一說完,他身後的太后掐著嗓子狠狠地咳嗽了一聲。

  蕭逸恍若未聞,只給楚璇攏了攏衣襟,溫聲說:「快回去歇著,御醫一會兒送藥過來了,年關將至,宮裡大宴不斷,可容不得你久病。」

  話音落地,太后把聲調拔高,狠命地咳嗽。

  楚璇怯怯地抬眸看向蕭逸,見他玉面如畫,漾著柔波似水,情意深濃地凝睇著她,捏了捏她縮在繡裳下的手,以示讓她安心,輕聲道:「沒事,回去吧。」

  楚璇這才一步三回頭、在太后凌厲地怒瞪下回了內殿。

  她躺回床上,冉冉聽著聲音進來,端了一隻墨釉瓷碗,裡面盛著粘稠滾燙的藥汁,待楚璇仰頭喝盡了,給她捏了塊杏脯放進嘴裡含著,才慢條斯理地回話。

  「不是宮女怠慢,是姑娘在寐中總睡不安穩,陛下嫌她們走路不夠輕,拿放東西有動靜,便把她們都趕出去了。正巧這時候太后來了,陛下囑咐我去候著御醫拿藥,就去正殿迎駕去了……」

  楚璇心不在焉地聽著,腦子暈暈的,那幾個字總在裡面打轉。

  ——「你是不是不行?」

  躺了一會兒,便聽見外面腳步疊踏,內侍尖聲喊了「起駕」,輦轎高高抬起,宮女迤邐而隨,繞過殿前須彌座,自她窗前走了過去。

  太后走了。

  沒有一炷香的功夫,蕭逸就回內殿來了。

  他神色嚴凜地問過冉冉,知道楚璇飲過藥後便摒退了左右,獨自拂帳而入,彎身坐在床邊,自被衾下尋摸出了她的手,擱在掌心輕輕揉捏著,邊揉捏邊和聲細語地問:「怎麼樣?好點了嗎?」

  楚璇一怔,忙點頭。

  「頭還疼嗎?」

  楚璇搖頭。

  「那今晚能吃下飯了嗎?朕讓膳房備些清淡可口的,你坐起來少吃些?」

  楚璇點頭。

  蕭逸仿佛滿意了,溫柔和煦地笑了笑,幽幽緩緩地問:「你剛才為什麼笑啊?」

  被這大尾巴狼的柔情似水給灌迷糊了的楚璇一嗆,撫著胸口猛烈咳嗽起來。

  蕭逸不慌不忙地把她扶起來,餵了她半甌清水,音色里滿是澄澈的無辜:「這宮裡是風水不好嗎?你和母后的嗓子都不好,見了朕就咳嗽。」

  楚璇像是落入了獵人手裡的小獸,瑟瑟發著抖,睫羽顫了顫,心虛地看向蕭逸,往邊上挪了挪,好像害怕隨時會被他滅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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