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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早看膩了舊把戲,正想來點新鮮,便把前頭的戲都略了,直接讓那胥朝內衛表演。

  其實所謂胥朝內宮的武藝,看著與大周禁衛平時練得那一套大體沒什麼兩樣,都是規規整整,沒什麼花哨的。不過胥朝大概更看重下盤功夫,看上去更穩紮穩打,那一套招數很考驗武功底子,確實,沒有個十年八年練不出門道。

  楚璇看過禁衛陪蕭逸練武,所以能看懂一些,新奇地發現,這一套武功招數雖然看上去循規蹈矩,但其實練得很聰明,總而言之,就是用自己的長處去攻旁人的弱點。

  與胥朝內衛對打的是一個江湖俠客,招數勝在靈敏飄逸,那胥朝內衛就專攻他下盤,擒腕摁住他,讓他不能施展輕功,狠力攻襲下盤,趁他疲於應付,再攻其防衛弱點之處——大多是前胸,因若是打了別處,容易重傷,尊駕在前,出人命見血顯然不合適。

  楚璇看得出神,恍惚間倏然覺得這些招數很眼熟。

  她凝神仔細觀察,越看越覺得,自己定是在哪裡見過,而且不是眼跟前,應當有些年歲,大概是在自己進宮之前。

  可是……在哪裡見過呢?

  她含著疑惑看完,班主得了厚賞上前謝恩,大約從宮人那裡聽說了楚璇的出身,頗為殷切道:「從前我們雜耍班裡也有人會這一套胥朝功夫,在西市表演過一陣,雲麾將軍就很愛看,曾有一天把那人叫去,給他來來回回表演了十幾遍,還讓他停頓,放慢動作地表演,好像要從中辨認什麼似的。」

  楚璇心裡一動,問:「蕭雁遲?」

  班主搖頭,道:「是從前的雲麾將軍。」

  仿佛有什麼觸動了楚璇心裡深埋的一根弦,她沒由來的心慌,顫聲問:「蕭鳶?」

  班主恭順地笑著點頭,道:「小的可不敢直呼將軍名諱。」

  楚璇只覺天地旋轉了一圈,殘損破舊的歸位,明明天依舊湛藍無雲,地面依舊平穩,可有什麼在這一瞬間變得面目全非。

  她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了。

  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作者有話要說:  蕭富貴明天就出生了,大家不要擔心哈。

  第56章

  楚璇從來都覺得,蕭鳶這個人,生前狷狂蠻橫,是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可他不傻。

  他跟蕭庭寒之流絕不一樣,後者完全是靠祖蔭在渾噩度日,而蕭鳶,卻是靠著自己一刀一劍拼下的軍功爬上來的。

  這樣一個人,縱然囂張且好色,可骨子裡還是存著謀略智勇的,且如今看起來,這份謀略智勇比楚璇所能想到的還要深,還要出色。

  其實楚璇最早知道梁王和胥朝的關係便是自蕭鳶的口中,當時她還疑慮過,蕭鳶不是這麼盛不住事的人,為什麼冷不丁地要跟她說這些?

  原來她一直都會錯了意,蕭鳶臨死前的那場會面,她以為是他對自己色心不減,又因官司被困在府中,百無聊賴之下才引她去書房磨磨嘴皮子。

  可根本不是。

  她眼見對方色眯眯盯著她,所回憶追溯的往事又全是圍繞著她的身世命運,便以為那天的主角是她。

  卻沒有料到,敲鑼打鼓、熱鬧非凡的戲台之下,還藏著一出更隱秘、更激烈的暗戲,那兩個人當著她的面兒唱了一出完整的戲。

  原來所謂虛無影蹤、不可捉摸的別夏後人、幕後黑手,早在一年前就被蕭鳶識破了,只是因緣巧合之下讓蕭逸提前動手把蕭鳶殺了,蕭鳶一死,這個差點在當時就要浮出水面的幕後黑手又沉沉地落回水裡,被他躲過了一劫。

  不過話說回來,憑著幕後黑手這份藏頭藏尾的勁兒,就算蕭逸不殺蕭鳶,他也不會任由蕭鳶繼續活,畢竟他向來是手段狠戾,刀起血落的人,也是為求把自己的身份藏嚴實而不惜任何代價的人。

  手段狠戾,殺人不眨眼……

  楚璇那流暢通徹的思緒驟然滯住,像是汩汩清水淌入了淤泥里,被阻礙了前路,寸步難行。

  磬歌台前的紅梅嫣然而綻,枝椏斜逸,花綴滿枝,燦烈烈的一樹,映著皎潔新雪,更有冷馥伴風襲來,在澄淨晴光下,是一幅靜美幽謐的畫卷。

  可看得久了,那靜置的梅花與落雪卻開始跳動,尾翼拖曳著光,飛旋幽徊,光束縱橫交織,炫然刺目,把周遭的一切都映得模糊起來。

  可能她真得從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看清楚過。

  太后興頭正濃,打賞了雜耍班的班主,又興致勃勃地要來跟楚璇商量再上點什麼花頭,卻見楚璇虛弱地偎在團繡墊上,臉色發白,目光渙散,一隻手顫顫地撫住凸起的腹部,額間冷汗直流,嗓子眼裡擠出一聲破碎痛苦的呻|吟。

  太后倉惶一驚,忙伸手扶住她那如冬風中落葉、搖搖欲墜的身體,叫道:「你怎麼了?你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楚璇疼得渾身發抖,輕頷了頷首,手浸在冷汗里,冰冰涼涼,仿若無根的藤攀上太后的胳膊,用盡了全力,艱難道:「思弈……」

  太后懵了一陣,回過些神,忙道:「對對對,快去請陛下,快去……還有,御醫,叫御醫……不對,御醫都在昭陽殿裡,來人,把皇后抬回去,快!」

  昭陽殿殿門大敞,宮女們端著熱水快步進進出出,一陣寒風撩過,吹落積在檐間的細雪,簌簌而墜,落到地磚上,融化成一團水漬,滑涼無比,宮女端著盆血水從那兒過,腳底打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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