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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璇一路都想不通,外公若要見她,為什麼不直接向宮裡遞帖子,就算他們近來疏遠了許多,可是並沒有翻臉,這帖子遞進宮,她不會不理會的。

  馬車略微顛簸,她緊靠在車壁上,強迫自己靜下心,把近來發生的大事再捋一遍,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大約兩刻,馬蹄鐵『咣咣』重踏在地,一聲嘶鳴,馬車停了。

  畫月攙著她下了馬車,剛想入府,那人復又攔在她們跟前,掠了一眼畫月,道:「梁王殿下只要見貴妃,其他閒雜人需到別處等。」

  楚璇輕按了按畫月的手,溫聲道:「你跟著他們走吧,別亂說話,不會有事。」

  畫月倉惶不安地看著楚璇,唇輕微打顫,楚璇向她投去安撫似的目光,把手鬆開,立刻便有護衛上前,把畫月帶走了。

  楚璇刻意放慢了腳步留心看著,見護衛帶著畫月走了西偏側的角門……她越發篤定是出了什麼事,不然這個陣仗,總不可能是外公想她了,要來跟她重聚天倫吧。

  可是,近來她並沒有做過什麼特別的事啊。

  長秋殿藏毒之後,外公埋在內宮的釘子都被蕭逸給拔了,而驪山之後,他們又疏遠了許多,好幾個月沒有聯絡,根本乏有交集,怎麼可能……

  楚璇突然一滯,若是不因為近前的事,那就是因為從前的事。

  蕭鳶死在樂坊,他在宛州安排的事又無疾而終,這些外公都還沒查出個究竟來。難道……是懷疑她了嗎?

  可是,無風無浪的,為什麼要突然懷疑她?

  思慮間,走過淥水渠,穿過抄手廊,轉眼到了梁王的書房外。

  趁著護衛上前通報,楚璇閉了閉眼,壓下心頭浮躍的慌亂,再睜開眼時,已是一片烏靈靜澈,仿佛最清淺的水溪,垂目就能望到底,藏不住絲毫的秘密。

  通報的護衛回來,抵著門,微躬身請楚璇進去。

  書房內燃著極濃郁的香,直撲鼻翼,楚璇已放鬆了心情,甚至還凝神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沉檀龍麝中的沉香。

  聞上去味郁且正,出香是極醇的,甚至連奉進內宮的貢香,都未必會有這樣的品質。

  嗅了好香,自然該高興,她唇角微挑,斂袖上前,微微壓膝,行了在閨中時的舊禮:「外公,大舅舅。」

  梁王放下手裡的香勺,歪頭沖她溫和一笑:「璇兒來了。」仿佛是個極和藹慈善的長輩,一邊調香一邊等著將要來看望自己的晚輩,而這晚輩必是真心掛念著他,不會是被他劫虜來的。

  楚璇也極入戲地扮演著她的孝女賢孫,走到梁王跟前,拾起剛被他擱下的香勺,自著濃釉嵌珠的泰藍圓缽里舀起些許香粉,放進了香鼎中。

  梁王含笑看著她,道:「璇兒,今兒叫你過來是有些事想問一問你。」

  楚璇點了點頭,乖巧道:「外公請問,璇兒定當知無不言。」

  「我從楚玥那裡知道些事,你二舅舅生前是荒唐了些,可沒想到他竟這麼荒唐,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也是我教子無方,讓你受委屈了。」

  楚璇的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楚玥?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她隨即想到了更嚴重的事。

  不好的預感油然襲來,心直往澗潭深淵裡墜。

  果然,梁王將話鋒一轉,眸中含了幾分犀利地看向楚璇:「就算你二舅舅得罪了你,你跟外公說就是,外公會為你做主的,你何必要對他下那樣的毒手?」

  楚璇的心仿佛在澗底被冰水浸了個透,強撐著最後一分鎮定,輕輕說:「我不明白外公在說什麼。」

  梁王漸漸收斂起多餘的神情,輪廓緊繃,目露寒光,緊緊將楚璇盯住:「鳶兒派去宛州的人無功而返,至今都查不出是誰泄露了機密。而他自己更是死得不明不白,至今都沒找到兇手。我一直弄不明白,對方到底跟鳶兒有什麼深仇大恨,竟會下次毒手,直到楚玥告訴我……」

  楚璇腦子轉得飛快,原來列這樣的陣仗,果然是懷疑上她了。不……他沒有證據,蕭鳶的死不是她乾的,她甚至事先都不知情,不可能找得到對她不利的證據。

  這樣將她擄過來,這樣色厲內荏,是在詐她,對,一定是在詐她。

  楚璇裝出驚惶失措的樣子,跪倒在地,抽噎道:「我……我只是泄露了關於宛州的事……」

  事情到了這地步,若說她是完全無辜的,外公和蕭騰這兩個人精鐵定不會信。且她現在也拿不出能完全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外公既下了這樣的狠手把她強擄回梁王府,那肯定是不問出點什麼不會罷休的。

  那不如冒冒險,把宛州的事認下來,反正蕭鳶已經死了,上宛倉的得失跟這一條人命比起來是不值一提的。充其量只是她攜怨報復,因為記恨蕭鳶而出賣了他,這事出有因,且也並不是頂天的罪過。

  想通了這一點,她便不覺那麼心慌了,只裝出一副膽顫模樣,以柔弱為遮掩,暗中留心著外公和蕭騰的反應。

  一直沉默的蕭騰前傾了身子,目光銳利地看向她:「你承認宛州的事情是你泄露的?」

  楚璇咬住下唇,怯怯地點頭:「我就是不想讓二舅舅太得意,我知道錯了,大舅舅你幫我向外公說說情吧,我下次不敢了。」

  蕭騰神情探究:「先不忙著說這些,你只告訴我,老二的計劃如此嚴密,你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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