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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逸緩緩搖頭。

  「那時梁王不在邵陽,而蕭鳶設此局也是瞞著他的,他不可能未卜先知派人守在豐邑台等著截殺徐慕。我派校事府追查此事多年,幾乎可以肯定徐慕的死跟梁王無關。而這也說明,我們的敵人除了擺在明面上的,還有一個藏在暗處,藏在蕭鳶的身後,甚至是藏在梁王的身後。」

  這一次楚璇福至心靈,反應極快:「宛州。」

  蕭逸讚賞似得淡淡一笑:「聰明。梁王積蓄在宛州的財力物力已超出了正常該有的水準,我讓楚晏入宛,不光是為了掌控他所招募起來的私軍,更是為了更深地去探聽梁王身後人的虛實。若這樣一個人真得存在,那他很有可能在不停地為梁王府的版圖擴張而提供錢糧,甚至一直在為梁王出謀劃策。」

  楚璇斂眉思索了一番,陡然想起蕭鳶曾經說過的話:「蕭鳶說……胥朝新登位的胥王與梁王私交甚好,是他為梁王招募私軍提供錢糧。」

  蕭逸道:「我早就派人查過這個胥王秦懷仲,他在登位前曾是胥朝槐林南院一品軍侯,血統純正但實力不足,自登位以來胥朝的朝政便把持在丞相秦攸的手裡,他自身尚且難保,不可能顧得上樑王。蕭鳶跟你說是他,不是在胡扯就是連他也不知道這個背後人到底是誰。」

  楚璇皺著眉思考良久,道:「可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殺徐統領?既然他一直躲在梁王背後,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從暗處走出來?」

  此問一落,馬車驟然而停,楚璇掀開帘子一看,外面暮色四合,罩著瓊台瑤閣,黛山芙蕖。

  他們已經回宮了。

  明明蕭逸口口聲聲要帶她出去玩,到頭來卻又給她灌了這麼多沉重的秘密。又不知為何,楚璇消化了真相之後卻不覺得沉重了,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

  她的夫君和父親其實從來都是一個陣營的,這真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

  自從她與蕭逸交心以來,就經常做噩夢,夢裡不是蕭逸把她爹捅死了,就是她爹把蕭逸一巴掌拍死了,那滋味真是……誰經歷誰知道。

  「你爹可能真得想一巴掌把我拍死。」蕭逸脫了外裳躺在繡榻上,歪頭看向在妝檯前梳頭的楚璇,「四年前,我跟他說我想娶你,他當即就要上來跟我拼命,還說『我給你賣命,你惦記我女兒!』,要不是老師攔著,還真不好說他會不會打我。」

  楚璇噗嗤一聲笑出來,剛剛描畫過的遠山眉峰輕輕翹起,與眼角的一點緋麗的胭脂相映,說不盡的嫵媚風情。

  蕭逸懶散地翻了個身,朝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讓我親親,親完了我才能接著往後說,不然我這老男人記性不太好,想不起來許多。」

  楚璇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蕭逸自一出生就是出了名的神童,過目不忘,過耳成誦,他不是記性不好,是心眼太小,這茬還記著呢。

  她放下梨花木梳,散著頭髮過去,被蕭逸勾腰攏進了懷裡,好一頓揉捏親吻,才把氣息全亂了的楚璇從懷裡撈出來。

  撫著她唇角化開的口脂,打趣道:「這幾夜累著你了,本想今晚讓你安生睡覺,可你嬌喘成這樣,分明是在勾引我。」

  楚璇斜睨了他一眼,這人慣常無恥,最會得便宜賣乖。

  蕭逸觀她眼角微挑,明明是清冷的神情,可胭脂暈染,杏腮桃眸,分明媚到了骨子裡,勾得人心魂都好像飄了起來。

  他把她的手擱在自己心口上,讓那柔軟如綿的小手撫著心口躍躍的跳動,笑道:「好了,不調戲你了,接著說。」

  「年前驪山行宮那場波折,楚晏要把你偷出來,是背著我。我後來查出是他在背後搗鬼,才對蕭雁遲重拿輕放。不管怎麼說,他對我是忠心的,可好像對我這個女婿總是不太滿意。」

  楚璇一臉嫌棄:「你城府這麼深,心機這麼重,還對自己的外甥女起色心,誠然咱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可你做到這份兒上,哪個當爹的能對你滿意啊?別說我爹,就是我……」

  她聲音漸低,止住了後面的話。

  楚璇從來沒有對蕭逸說過,在十四歲以前,其實她還是很喜歡他這個小舅舅的,只是這種喜歡無關男女情愛,只是對一個一直關照自己的長輩,天然生出的崇拜與依賴。

  可這種喜歡到了她要被逼著退掉還算滿意的婚事,被逼著進宮,在明知他和梁王兩方都各懷心思,在意識到自己是個以色侍君的棋子時,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更何況,還有蕭鳶對她做的噁心事在前。

  那是她的舅舅,這也是她的舅舅,從經歷了被人撕光寢衣摁在榻上之後,她對於這些事就變得敏感至極。

  那時毫不知情的蕭逸還偏偏要跑過來對她表達愛意,更是撞在了刀口上。

  可想而知,她在初進宮時,對蕭逸會有什麼樣的看法。

  若她是個在單純環境裡長大的女孩,在那三年裡或許會早一些發現,蕭逸跟那個色|欲薰心的蕭鳶是不一樣的。

  可她偏偏是楚璇,是自小看慣了人情冷暖,世間炎涼的楚璇,心扉外裹著一層冰冷的硬殼,想要敞開,何其之艱難。

  不過所幸,到底是敞開了,雖然晚了點。

  蕭逸低頭看看窩在他懷裡偷笑的楚璇,知在她心裡好些事都過去了,便放下心,撓了撓她的頭頂,道:「你是不是把我跟蕭鳶那個王八蛋聯想在了一起?我跟你說,從一知道那檔子讓人窩火的事,我就猜到了。」他不禁癟了嘴,滿是憋屈道:「我才知道,這些年我可真是冤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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