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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璇往他懷裡縮了縮,呢喃:「思弈,我一點都不生氣,我也不害怕,我知道你一定會保護我的。」

  蕭逸聽著,只覺心中一暖,將她摟得更緊。

  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高顯仁回來了。

  大內官的神色很是彆扭為難,皺著張臉猶豫了許久,滿是憐憫地看了看楚璇,才沖蕭逸試探道:「陛下,奴才單獨向您回稟吧。」

  蕭逸一聽就知道事情不順利,便低頭把楚璇從自己懷裡撈出來,聲色溫柔道:「你回內殿休息,我一會兒就去陪你。」

  楚璇看了看蕭逸,又看看高顯仁,輕巧地應下了,容顏貞靜,眉目淡遠,好像真是一個不操心又單純的小姑娘。

  她在蕭逸的視線里繞過屏風,一路往內殿去,留心聽著後頭的動靜,一直到高顯仁開始說話,才輕手輕腳地倒退回來,躲在屏風後偷聽。

  「奴才可算是見識了,那楚姑娘好歹也算是個官家室女,平常看著懂事遵禮的模樣,怎麼這麼蠻橫!」

  蕭逸的聲音平靜無瀾:「說吧,她怎麼了?」

  「奴才奉命去楚家把陛下的意思講了,那楚姑娘可真是機靈,不敢明著違抗聖意,只一個勁兒在哪兒哭,一邊哭還一邊楚楚可憐地說什麼她自知比不了她姐姐,命好又尊貴,也從來沒想著跟姐姐爭長短,只求她姐姐自己風光時別忘給她一條活路。」

  高顯仁自詡見慣了大場面,還是被這自私且涼薄的算計給氣著了:「楚大人倒是個明白人,向奴才保證謹遵聖命,也不搭理他這刁蠻女兒。可雲蘅郡主就真是一副糊塗樣,瞧她女兒哭得這樣悽慘,還真當她受了什麼委屈,當場就要跟奴才進宮來討個說法。奴才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下了,不然這樣鬧開了外面要傳得多難聽。」

  蕭逸將手搭在瓷甌邊沿上,面色沉冷。

  高顯仁說得沒錯,這事不能鬧開鬧大了,不然外面那些難聽的流言只會愈演愈囂。

  他們會說什麼,會說他這個皇帝為了自己和寵妃的名聲,不惜逼迫妻妹延緩婚事,再惡毒難聽些的,會說他們是心虛了,楚璇真和江淮有個什麼,才不惜以此策來平息謠言。

  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這些言論帶歪,到時候再想清理這些碎嘴舌頭就難了。

  楚玥也是拿準了這一點,才敢這麼鬧。

  蕭逸不是楚璇,遇事比她能狠下心,這麼個小丫頭,哪怕一肚子鬼胎,到他跟前還是嫩了些,真當這麼撒潑無賴他就拿她沒辦法了?

  他浮上一抹冷笑,沖高顯仁道:「你去,召江淮來見朕。」

  蕭逸本來不想走這一步,男婚女嫁是好事,哪怕他平日裡再瞧不上楚玥,可她到底是楚璇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這個當姐夫的沒有跟她過不去的道理,更何況她嫁的還是江淮,是他義兄唯一的兒子。

  可再多的親緣攀扯也經不住這麼糟蹋。

  他都不敢把自己放在楚璇的角度上去想,只要稍微想像他是楚璇,就覺一股刮骨剝皮的涼意在體內蔓延,涼到透心。

  蕭逸的心揪了一下,他這麼個血冷心狠的人都覺得涼到難受,楚璇那麼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是怎麼扛下來的?

  楚璇扒著屏風的竹棱聽到這會兒,默默地鬆開手,轉身回去。內殿軒窗半開,外面飛花落雪,美不勝收,她賞著美景,聽著外頭進進出出的聲音,知道江淮來了又走了,殿宇重歸於靜,心裡才逐漸安寧下來。

  貴妃與皇后是不一樣的,哪怕只有一步之遙,可這一步之間便是天地之別。

  貴妃是妾,妾的意思就是每年春祭廟饗拜謁宗廟,她永遠都沒有資格站在蕭逸身邊。她唯一的作用便是陪寢與傳宗,古書說的『女子大德,相夫佐君』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她若有這樣的想法,那就是僭越。

  哪怕蕭逸再愛她,宗法祖制森嚴,她在這樣的位置上,一生的調子都被定好了。

  她從來沒有從別人那裡奪過什麼,她所付出的也從來沒有要過償還,可走到了今天,她就是想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她要做她所愛之人的妻,她要為自己活。

  既然親情如此淡薄可笑,那便各自憑本事吧。楚玥口口聲聲說她這個姐姐不給她留活路,她不能擔虛名。長久以來,在她的世界裡,活路從來都是自己掙來的,想從別人那裡討都無處可討,楚玥又憑什麼把一切想得這麼輕巧。

  想明白了這些,只覺梗在心頭的大石被挪開了,無比通透舒服。

  蕭逸回內殿時見楚璇已經沐浴換了衣裳,坐在矮榻上看書,她換了身寬鬆的紗裙,一應配飾都除了,只在腰間掛著他給的玉玦。

  窗外有落雪,窗內有美人,看上去格外美麗寧靜,仿佛歲月再也無憂。

  他不禁勾唇淺笑,上前坐下將楚璇拉進懷裡。

  撫著她微有濕意的秀髮,緩緩道:「江淮是個明事理的,他已同意將婚事推延,剩下的就看楚玥怎麼應對了。她若聰明些,就該知道如今勢單力薄,低頭退讓才是良策。她若不夠聰明,非要鬧騰作死,把婚事作沒了,咱們正好省事。」

  楚璇淡定地看他,他嗤笑道:「行了,別裝了。我都看見你躲在屏風後面了,你也別生氣,我看你母親就是個糊塗的,一昧偏寵小女兒,早晚要在這上面吃虧。」

  楚璇垂下睫羽,靜默了片刻,道:「過幾天太后要做壽了,是四十整的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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