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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璇手裡的茶甌砸了下來,茶湯噴濺而出,灑了一桌。

  素瓷忙要叫人進來擦,被楚璇握住手拉扯了回來。

  她眉宇緊擰,神色凝重:「小姨,你說陛下在徐慕的靈牌前說他的孩子要定親了?還是三年前?」

  素瓷茫然道:「是三年前啊?沒幾個月你就進宮了嘛。」

  「那是什麼時候?春天?夏天還是秋天?」

  素瓷思索了一番:「夏天吧……不是,你怎麼了?」

  楚璇只覺有巨石轟然砸在了面前。

  夏天……那正是她要和江淮定親的時候。

  徐慕的孩子是她的父親帶回長安交給外公的,徐慕生前又跟她說過那麼奇怪的話,蕭逸又在她要定親的時候去徐慕的靈牌前說了那樣的話。

  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巧合?

  可是……蕭逸明明很篤定地對她說過,她不是徐慕的孩子。

  他說他不會騙她的啊。

  素瓷憂心地看著楚璇,問:「你這是怎麼了?」

  楚璇搖了搖頭,她得再找蕭逸問個清楚,事情不能這樣含糊過去。

  素瓷見她如此怪異,又問不出來,也摸不清是觸動了哪條根線,她是個知分寸的人,問不出來也不會強問,只很是感慨道:「那孩子應當早就成親了,只是奇怪,陛下應當是找到了徐慕的孩子,卻沒聽說過朝中有這一號人,不然稍稍提拔一下,總能在朝中謀個不錯的官職。」

  楚璇一怔。

  她僵硬地抬頭:「謀個不錯的官職?徐慕的孩子是個男孩?」

  素瓷道:「是呀,徐慕就這麼一個兒子。」

  楚璇仿佛跌入了茫茫白霧瀰漫的迷障里,在混沌中覓到了一絲光亮,光亮微弱卻細長,引導著她走向正確的方向。

  是呀,從內侍到蕭雁遲,再到她道聽途說來的種種關於徐慕的傳言,從來沒有哪個人跟她說過徐慕的孩子是個女孩兒。

  她陷在自己的身世謎團里,被一葉障目,路越走越窄,全然忘記了,其實所有事情都還存在另一種解釋。

  更合理的解釋。

  第33章

  驪山上下了一場雪。

  煙斂寒林,天遠山遙,山巒疊嶂、飛檐瓊瓦皆隱沒在茫茫大雪之後,顯得格外素寡靜謐。

  楚璇自送走了素瓷,趴在軒窗前看了會兒雪景,忽聽殿門口傳進嘈雜的腳步聲,忙飛奔過來,高顯仁正給蕭逸解紫貂裘的絲絛,宮女送了新加過炭的手爐,蕭逸接過歪頭看了看窗前新折的瓶花,道:「素瓷來過了?」

  楚璇點頭。

  他笑了笑:「那瓶花的手藝很像她的。」

  兩人進了內殿,到窗前的繡榻坐好,蕭逸一招手,便有宮女把湯藥端了上來,楚璇輕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端起來喝了。

  蕭逸拿著一本奏疏在看,約莫一炷香,覺得跟前人總沒有動靜,沒忍住抬眼看過去,見楚璇正托著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你想說什麼就說。」

  蕭逸把奏疏放下,抬手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熱茶。

  楚璇抿了抿唇,道:「你沒有騙我,我不是徐慕的女兒,因為他只有兒子,他的兒子是江淮。」

  蕭逸握茶甌的手一僵,神情略有些古怪地抬眸看她。

  靜默片刻,他有些無奈地一笑:「讓你做貴妃當真是屈才了,該讓你進校事府,沒有你打聽不出來的事,說吧,是誰跟你說的?素瓷?她也不該知道啊。」

  這就是默認了。

  楚璇道:「素瓷也不知道,她只是三年前偶然間遇見你給徐慕上香,聽你說他的孩子要定親了,我問了問,正好是我要跟江淮定親的時候。」

  她以手撐住腦側,臉上儘是疑惑釋然的通透:「現在想想,除了他還能有誰啊?那天我在梁王府去見外公的時候,蕭鳶本來在說徐慕的事,可一見我就不說了,而且表情還很是古怪。我還以為是沖我,其實不是,是因為我身後跟著江淮呢。」

  「可是……」她又覺出幾分古怪:「他既然是你義兄的兒子,為何你們自始至終就好像沒有這層關係似得?按道理講,他的父親是死在外公的手上,那他怎麼還如此頻繁進出梁王府,還與我們家結親,他心中就一點仇恨都沒有嗎?」

  楚璇猛然想起了蕭騰的話,他懷疑蕭逸在外公的身邊安插了眼線,而她自己也覺得,蕭逸的種種表現皆像極了有暗神相助。

  難道江淮就是他的眼線?

  兩人裝出一副疏離模樣,其實是在做戲?

  蕭逸斂下眉目,沉吟不語,仿佛在權衡著什麼,沉默良久,他才道:「璇兒,此事不能外漏,你得當不知道,江淮的身世我也得裝作不知道。」

  楚璇目光瑩亮地看向他:「我不會往外說的,你是不是早就和江淮串通好了,他在給你當內應?」

  蕭逸被茶水嗆了一下,連咳嗽了好幾聲,楚璇忙起身踱到他身後給他順背,蕭逸抓住她的手,靜沉了片刻,沖她搖了搖頭。

  這一搖頭卻又有些深長複雜的意味了。

  楚璇一時不明白,是示意她不要妄加揣度,還是說江淮不是他的內應?

  蕭逸把她拉進懷裡,頗為警惕地四下環顧,偌大的寢殿,內侍宮女都退到了殿外,空空蕩蕩,除了他們,再沒有別人。

  他眉宇間滿是凝重,壓低了聲音道:「你怎麼會知道內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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