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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要做的,不是把她圈禁在自己身邊,把她變成一個美而無魂的暖床工具,而是要把她從深淵裡拉上來,讓她好好看看這澄淨天地。

  蕭逸覺得,他的努力已有了成效,至少現在,楚璇已願意放下心裡戒備,一點點靠近他了。

  兩人四目相對,柔情滿溢,楚璇長舒了一口氣,帶著幾分疲累,整個人往被衾里縮了縮,打了個哈欠,道:「那……你走吧。」

  蕭逸啞然失笑,他抒發了一番摯情,便只換來這麼一句麼?還真是不解風情得很啊。

  他給楚璇掖了掖被角,轉身出來。

  宣室殿裡自是有批不完的奏疏,但除此之外,還有人在等著召見。

  內侍躬身稟道:「禮部向陛下呈送聖壽節當天儀典詳節禮冊,及官員參拜祝禱需遵從的禮規。」

  蕭逸掛念亡母,向來對自己的生辰不是十分上心,只淡淡應了一聲:「朕知道了,收起來吧,朕得空再看。」

  內侍將要告退,突然又被叫住了。

  皇帝陛下目光垂落,思忖道:「禮部……江淮好像新晉了禮部侍郎。」

  內侍道:「來送禮冊的正是江侍郎。」

  蕭逸輕勾了勾唇:「那讓他進來吧,朕要見他。」

  江淮身著雲雁祥雲的緋色襴衫,自是清雅秀逸,端端正正地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字句清晰地把那些艱深複雜的禮規簡述了一遍。

  蕭逸只淡淡含笑看他,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倒是沒打斷,耐著性子聽完了。

  「你新任京官,一切可都順利嗎?」

  江淮深躬揖禮,禮數周全到滴水不漏,恭敬回道:「蒙陛下垂詢,臣自當竭心盡力,沒有不順利的。」

  看著他跟個老學究似得嚴凜,蕭逸只覺得好笑。

  他可沒忘了,當初這小子年少氣盛,被他搶了楚璇,一時氣憤,登上長安清晏台,在上面揮毫寫就了『瓊姬盡歸上御,哪管舊日顏色』的詩句來嘲諷他堂堂天子竟巧取豪奪。

  其實蕭逸也挺冤的。

  他當年是傾心楚璇,可深知自己的處境,也知一旦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必是等於將她捲入自己和梁王君臣相鬥的旋渦里。

  本意是要放卿歸去,覺得江淮也挺不錯,兩人才貌雙絕,堪稱璧人一雙,不至於辱沒了楚璇。

  至於他,得空時能遠遠看一眼心儀的姑娘,看著她安好,也便就這樣了。

  他自幼父母雙亡,接到手裡的江山社稷又是個殘破不堪的爛攤子,自己被壓得幾乎都喘不過氣來,對於情之一字,也覺奢侈。甚至他還有個克妻的命理在身,註定是要當孤家寡人的,實在沒必要再拉個墊背的。

  可偏偏蕭騰要來算計他,散播他和楚璇的謠言,把兩人的名聲都敗壞得差不多了。那個時候蕭逸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要不放任不管,讓長安的流言蜚語把楚璇吞了;要不納她進宮,他當然要選擇後者。

  其實他還曾在心裡暗喜過,甚至還十分感念蕭騰對他的算計,某種程度上,這是在幫他下決心。

  當時他就想,楚璇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失了她大約他這輩子也看不上別人了,與其孤苦終老,還不如搏一搏。雖然當初楚璇的態度很明確,做她小舅舅可以,想做她夫君就滾蛋,但沒準兒兩人睡在一起久了,她會發現他的好,從而喜歡上他呢。

  就是懷著這樣一份僥倖,他美滋滋地立楚璇為貴妃,把她迎進了長秋殿。

  這樣細論起來,江淮當初罵他罵得也沒錯。

  蕭逸淺笑了笑,看向江淮的目光也愈加柔和,道:「聽說你與楚玥定親了,那咱們以後就是連襟,你不必如此拘禮。」

  江淮愣了愣,不自覺地咬了咬後槽牙,手在袖中緊攥成拳,凜聲道:「臣不敢。」

  蕭逸看著他那勢要橫眉冷對到底的樣子,甚是無奈,可自覺輸理在先,也不好再勉強人家,便叫他退下了。

  這一日正趕巧了,太后在她的祈康殿設了家宴,請了諸多官眷,這其中就包括常景的千金常冰綃和楚璇的妹妹楚玥。

  楚玥知道江淮今日會來面聖,尋了個藉口早早請辭,在順貞門外等他。

  遠遠見他衣袖帶風地快步走出來,面色甚是不豫,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是出了什麼事,剛想問,便聽他道:「玥兒,你怎麼在宮裡?」

  楚玥原原本本說了,江淮當即蹙眉,喃喃自語:「常冰綃……」

  楚玥一臉的天真純淨,道:「是呀,就是這位常姑娘,太后很屬意她,怕是將來昭陽殿的後位便是她的。」

  江淮聽著這閒話般輕鬆自得的語氣,沒忍住,脫口而出:「若她是皇后,那楚貴妃怎麼辦?」

  楚玥一怔,嬌美的面上隨即漾上不快,但忍著沒發作,道:「她是貴妃,是尊貴無比,可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妾,若有了皇后,那自該好好伺候,哪有妾越過妻的道理?」

  江淮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溫度漸冷,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許久,才緩慢道:「是呀,你的母親是楚大人的正妻,你將來也是我的正妻,你們都不必看人臉色,所以說起來也就格外輕巧。」

  說罷,他負起袖子,也不管楚玥,獨自往前走。

  楚玥眼中淚光晶瑩,可強忍著不落下,眼見江淮越走越遠,才恨恨地碾了碾地,由侍女攙扶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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