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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美人嬌滴滴的,既承不住大力氣,也不經揉捏,還愛哭,哭起來沒完沒了,他好歹是個皇帝,好面子,可只要把楚璇弄哭了,他那天子顏面就得被他自己扔到腳底下,反反覆覆地踩。

  賠不是,瞎許諾,還得再貶自己一番,總之啊,他還有什麼面子,那玩意早離他而去了……

  除了嬌氣,她還蔫壞。

  兩人都年輕,蕭逸就算比她大幾歲,可向來唯我獨尊,底下人見了他都是唯唯喏喏,太后又慣著,養成了一身霸王習性,動不動就愛犯狗脾氣。楚璇也不是個受氣的主兒,她從前在梁王府挨了些欺負,可背地裡總要找補回來,而且挨的欺負太多,找補的太多,找補出經驗來了,手段很是老道高明,是讓蕭逸有苦說不出的那種。

  皇帝陛下起先不知道,狠挨了幾回整治,惱羞成怒,要跟楚璇算帳,誰知楚璇那雙眼就跟泉水堆起來的似得,說哭就哭,哭得委屈,哭得梨花帶雨,末了,還要抹著淚眼往蕭逸懷裡鑽,那無辜的模樣兒,跟他才是個惡人似得。

  這麼多來幾回,蕭逸也認命了。

  他不信前世今生,只知道這一輩子,他虧欠了楚璇許多,她自出生後十幾年的波折委屈,她寄人籬下的孤苦無依,全因他而始。

  或許天道亘古永存,無聲無息間左右著人間情愁,要讓他把欠了的都還回來。

  蕭逸猛然驚醒。

  天已經亮了。

  一縷霞光自九重天落入宮闈中,逆著光芒遠遠看去,台闕瓊閣浮延相疊,靜躍在晨光微熹的雲間,宛如一幅著色淺淡的畫作,雍容華美。

  他沉浸於夢中舊時光,一時沒回過神來,些許悵然地撫著枕邊睡夢中的楚璇,恍惚道:「璇兒,你怎麼會想到呢,你的一切苦難皆因朕而始,是朕虧欠了你。」

  這話一落,仿佛睡得憨沉綿深的楚璇突然睜開了眼,直勾勾地看向蕭逸,疑惑道:「您欠我什麼了?」

  蕭逸:……

  朕欠你命!朕遲早要被你這小妖精嚇得英年早駕崩!

  第17章 狐狸

  蕭逸沉默了良久,平緩著自己那『撲通撲通』跳的心口,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幾日經歷的事太多,他太過放縱情感,導致剛剛一不小心在楚璇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幸虧她沒沉住氣早早地睜開眼問他了,若是她沒問,他兀自情思悵惘、抒發歉疚,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麼……

  他可真是荒唐得離譜了。

  楚璇懶懶地睨了一眼神情幽深難辨的蕭逸,也不再追問了,只是跟著他緘然片刻,低低啞聲道:「我有些難受。」

  蕭逸恍然回神,見她孱弱無力地闔上了眼皮,又重複了一遍:「思弈,我難受。」

  蕭逸這才意識到什麼,忙探手去試她的額頭,神色陡然凝重起來,翻身下床,朝著外面大喊:「高顯仁,快去叫御醫。」

  御醫給楚璇診完了脈,楚璇已沉沉睡了過去,大約是燒得太厲害,略有些意識混沌不清,寐中總不安穩,嘴唇嗡動,似乎要說些什麼。

  蕭逸把耳朵湊過去聽了半天,發現只是些破碎的斷詞斷句,且停停頓頓,含含糊糊,根本聽不出完整的意思。

  破天荒免了一日朝,皇帝陛下就守在長秋殿,寸步不離。

  診脈的御醫戰戰兢兢地回稟:「娘娘肺有陰寒,鬱氣深結,加之膳食不調,導致底虛,這是徹底傷了元氣,一併發作出來了。」

  御醫偷覷了眼天子臉色,補充道:「所幸發作得早,若是任由病灶沉澱,久而不發,這身子都得虛透了,一旦發作,便是沉疴,如山巒傾倒,只怕兇險得很。如今這點症狀,只要按時喝藥,別著涼受寒,好好將養著,大約十日就會好轉。」

  蕭逸臉色略有緩和,輕頷首,讓內侍領著御醫下去煎藥。

  他坐在床邊,握著楚璇的手,思忖了片刻,把高顯仁叫到了帳內。

  「你去物色幾個宮女、內侍,要來路正品性端的,五族之內都得給朕查清楚了,近些年同什麼人聯絡得多,在宮裡跟誰要好,邊邊角角都得挖出來,都弄明白了,據實上陳,朕要親自給貴妃挑幾個得力的人伺候。」

  高顯仁一一應下,踟躕道:「尚書令在宣室殿前求見。」

  蕭逸心有牽掛,片刻也不想離開楚璇,可當前正是他與梁王博弈的關鍵時候,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去理前朝那些瑣事。

  思慮了一番,道:「你把他帶到長秋殿,朕在偏殿見他。」

  高顯仁為難道:「可這不合規矩啊……」被蕭逸冷眸瞥了一眼,忙噤聲,躬身退了出去。

  蕭逸垂眸看向楚璇,她蒼白的額上掛著涔涔汗珠,大約是太難受了,眉宇緊皺,攏著似是而非的煙愁,幾道褶皺時深時淺,卻總也舒不開。

  鬱氣深結,她到底是有多少心事,才會把身體糟蹋成這樣?

  他眼中蒙上了一層疏疏淡淡的憂悒,沉默凝睇著楚璇的睡顏,直到高顯仁去而復返,在帳外刻意加重了腳步,以示催促。

  蕭逸站起來,朝冉冉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跟前。

  「你在這裡守著,璇兒好像時斷時續地在說夢話,等她說時你仔細聽一聽,看能不能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

  冉冉應下,上前為楚璇掖好被角,直接趴在了床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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