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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璇坐在屏風後看著花蕊和冉冉領著小宮女們忙前忙後,拿了一把薄絹團扇,血紅的穗子順著扇骨墜下,隨著手勁兒一下一下的搖晃。

  天已經有些冷了,此刻再搖扇子似乎已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可每當楚璇有心事、煩悶的時候,總覺得能晃起點風來,才能讓自己好受些。

  她在屏風後默然了半晌,突然出聲,讓殿外的內侍進來。

  這幾人都是御前大內官高顯仁親自調|教出來的,容貌清俊,舉止嫻雅,在屏風前跪著,低眉斂目的,看上去倒是清爽。

  楚璇忖了片刻,道:「本宮從宣室殿出來時見大內官往內直司去了,可是陛下那裡有什麼要緊事?」

  內侍交換了一下神色,露出幾許茫然:「奴只知陛下要召見外臣。」

  楚璇詫異道:「可並沒有聽司禮太監宣旨。」

  內侍喏喏道:「奴也不知,大約是秘密召見吧。」

  楚璇一時沉默了,團扇抵在胸前,眸光暗暗,神色幽深。許久,她才道:「你們下去吧,花蕊她們且得收拾呢,也別在殿外吹風了,讓郝姑姑領你們去值房喝茶。」

  內侍們謝了恩,跟著一個年長些宮女退了出去。

  冉冉觀察著楚璇的神色,那些內侍一出去,便找了個藉口屏退左右,關上殿門,和花蕊一起湊到楚璇身側。

  冉冉是自幼跟楚璇一起長大的,隨著楚璇陪嫁入宮,一直是她身邊最貼心的心腹,所關心的便只有她的安危與處境,畢竟早晨的事還歷歷在目,如今想起仍舊驚險,她壓低了聲音道:「御膳是在長秋殿裡被摻進了毒,陛下也是在長秋殿裡險遭不測,這會不會牽累到娘娘和長秋殿的宮人身上?」

  楚璇唇角微勾,挑起一抹澹靜且篤深的笑容:「不會。」

  她側身坐在繡榻上,仰頭看一眼侍立在側的花蕊和冉冉,道:「你們知道當今的這位袁太后其實並不是陛下的生母嗎?」

  兩女面露茫然。

  楚璇卻並不覺得她們不知道有什麼稀奇,這本就是深宮裡的一段秘事,眾人諱莫如深,若非在進宮前,外公把關於蕭逸的所有瑣事都從邊邊角角里挖出來說給她聽,她也不會知道。

  先帝,也就是蕭逸的父皇膝下子息單薄,在位二十餘年,也只有四個成了年的皇子。成嘉二十年的三王之亂,乾王、齊王和康王率軍攻入順貞門,直搗東宮,當時的太子蕭策在戰亂中被殺害,而其餘三王也死在了奉旨前去平叛的禁軍刀下。

  皇家子嗣凋零,眼見江山難以為繼,恰在此時,閩南節度使上貢了兩名袁氏美女,傳聞生得花容月貌,特別是那位大袁美人,不僅容貌傾城,還富有詩書才情,甫一進宮便得到了先帝的寵愛。

  大袁美人甚是爭氣,在先帝四十五歲那年,又為他生下了一個皇子,這個皇子就是蕭逸。

  一切看似臻於圓滿,只可惜天不佑美人,蕭逸的生母死於難產,在他剛剛平安降生時,便血崩而忘。

  後面的事,便是順理成章的。

  這唯一的皇子在剛滿周歲時便被立為太子,一直到三年後,先帝駕崩,蕭逸繼位,認了自己生母的妹妹小袁美人為養母,奉為太后。

  這件事之所以成了宮闈深處不能喧之以口的辛秘,大約還是跟蕭家的祖制有關。

  蕭家祖制,凡膝下無所出的妃嬪,在君王駕崩後都應殉葬。

  而那位小袁美人既非正宮又膝下空空,非但沒有殉葬,反而成了天子養母升御太后寶座,多少有些難以解釋。為了周全皇家聲名,維護蕭氏宗法祖規的尊嚴,漸漸的,便沒有人會去提蕭逸生母的事。隨著歲月流逝,舊塵去,新人來,也都只當太后便是天子之母。

  在這一段宮闈舊事裡,看似沒有出現楚璇的外公梁王蕭道宣的身影,但實則,總與他緊密相關。

  梁王蕭道宣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比先帝小了兩歲,傳聞當年太宗皇帝是比較屬意梁王為太子的,但礙於長幼之序才作罷。

  坊間總有傳言,當年的兄弟鬩牆是梁王一手策劃,旨在除掉先帝的所有皇子,如此,在皇位的傳承上便能兄終弟及。

  只可惜,蕭逸降生了。

  三王之亂後先帝的身體已經不行了,誰都沒有想到還能有皇子降生,這大概是個意外,是個讓梁王恨得目欲充血的意外。

  種種機緣下,導致蕭逸雖然年紀輕,但是輩分卻高。皇族中凡是與他同輩的,都至少比他大了二十歲,而與他年歲相仿的,都矮他一輩。

  楚璇就是這樣,她的母親是梁王的義女,若是認真論起輩分來,她該喚蕭逸一聲舅舅。

  當年,她還沒進宮時,蕭逸偶爾駕臨梁王府,便愛逗她多喚他幾聲舅舅,楚璇寄人籬下慣了,也沒什麼脾氣,他讓她怎麼叫就怎麼叫。只是突然有一天,蕭逸不高興她叫他舅舅了,非別彆扭扭地說他也沒大她幾歲,總叫舅舅好似要把他叫老了。

  當時楚璇還有些鄙夷地看他,心道也不知從前那一本正經教育她『輩分歸輩分,年紀歸年紀』的人是哪個二傻子……

  這些往事一旦要翻出來正兒八經地追憶,便如飛檐瓦鉤里的碎花積雨,淅淅瀝瀝總也落不盡。

  楚璇撿了要緊的幾件往事說給花蕊和冉冉聽,聽完了兩人還是一臉茫然,楚璇看在眼裡,加快了語速,開始切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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