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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席話,成功將禍水東引。

  蕭逸陰悱悱地看向榻上那隻撅著屁股呼呼大睡的兔子,神色冷厲,仿佛那不是可愛的兔兔,而是皇帝陛下的情敵……

  所以,這隻胖兔子不光睡在自己的女人懷裡,還逼著自己的女人換了他的東西。

  蕭逸咬牙道:「這是不是蕭雁遲送進宮裡的那隻?」

  蕭雁遲,官任折衝都尉,是梁王蕭道宣的孫子,也是楚璇青梅竹馬的表哥。

  楚璇抿了抿唇,在蕭逸陰鷙的視線里,顫顫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蕭逸靜默了片刻,道:「璇兒,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楚璇豎耳仔細聽著。

  蕭逸指向榻上的兔子:「要不它走,要不朕走。」

  楚璇忙道:「它走,當然是它走。」說罷,喊了冉冉進來,把兔子抱了出去。

  兔子走了,蕭逸的臉色有些許緩和,他彎身坐在榻上,絳紗層層堆疊於腳邊,上面縷著的金線在昏黃的燭光下泛著粼粼光芒。

  楚璇站在一邊,忖著蕭逸今夜有些反常,有些詭異,舉止言語全然不似平常,也不知是怎麼了——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又看了看蕭逸的臉色,覺得應該是哄得差不多了吧,便去取了宮女剛呈上來的寢衣,道:「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蕭逸抬頭看向楚璇。

  她是在睡夢中被硬拖起來的,自然是穿著寢衣,雪色薄衫搭在她身上顯得有些松沓,越發顯得纖若細柳,腰肢不盈一握。一張小臉粉黛未施,素雪般乾淨,倒更顯出眉目秀致,婉婉如畫。

  這個女人,美到極處,仿佛生來就是要顛倒眾生的,只可惜,缺了點心肝。

  蕭逸聽見自己心裡輕輕嘆息了一聲,他本是帶了幾分怨氣而來,尋釁了一番,楚璇雖然沒有心肝,但也算溫和著言語哄他了,這深更半夜的,一場驚夢唱到如今,縱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合著鼓點落幕了。

  他站起,平抬起了胳膊。

  楚璇如蒙大赦,長長舒了口氣,忙上前去給他解腰帶環佩,依次褪外裳、中衣。

  深夜的寢殿裡幽謐至極,只能聽見更漏里流沙窸窣陷落的聲音。

  蕭逸今夜似乎無意於風月之事,只是合衣將楚璇摟在懷裡,輕輕道:「你父親的事,前朝還爭論不休,朕不能給你過多的承諾,但可以保證,不會要他的命。」他的聲音本就清越悠揚,與楚璇說話時更添了些輕緩柔和,如玉咽弦鳴一般,說不盡的妙音悅耳。

  楚璇枕在他的胳膊上,微微愣怔。

  大約半月前,他們在宣室殿不歡而散,便是因為楚璇的父親。

  她的父親楚晏官拜大理寺卿,位列三司,又是輔政大臣梁王的女婿,位尊權重,本來是輕易撼動不了的,奈何時運不濟,卷進了一樁黨爭案里,如今已被撤職緝拿,等候問罪了。

  楚璇這些年看慣了權欲紛爭,黨同伐異,人命如草芥,本也沒有過多的奢求,能保住她父親的性命已是再好不過了。

  她往蕭逸的懷裡縮了縮,道:「謝陛下。」

  蕭逸攏著她的胳膊一僵,低頭看她,嗓音微啞帶了些許不快:「璇兒。」

  楚璇唇角微彎,仰頭望入他那黑白分明的瞳眸:「謝謝思弈。」思弈,是蕭逸的字。

  蕭逸才真正滿意了,沖她溫柔一笑,將她緊緊扣在懷裡,裹著被衾,合眸入睡。

  因皇帝陛下的一時興起,折騰了大半宿,等闔宮終於安靜了下來,外面卻下起了雨,雨絲綿細,淅淅瀝瀝落下,間歇的下了一整夜。

  剛到卯時,蕭逸就醒了。

  高顯仁已領著內侍宮女托著冕冠朝服等在外殿,蕭逸見枕在他臂彎里的楚璇還睡著,放輕了動作想將她挪回床上,誰知稍稍一動,楚璇便醒了。

  她揉搓著惺忪睡眼,像是只迷濛睏倦的小獸,將臉頰貼在蕭逸臉上,打著哈切道:「思弈,你要走了嗎?」

  蕭逸摟著她,滿心柔軟像是化成水,依依不捨略微猶豫了一陣,但想起今日楚晏的案子要在朝堂上公議,遂無奈道:「是呀,我要走了,該上朝了。」

  楚璇在他懷裡膩歪了一陣兒,支著胳膊坐起來,乾脆道:「那我也不睡了,我去給你備早膳。」

  說罷也不等蕭逸再說什麼,靈巧地躥下了床,趿上鞋,一溜煙似得奔了出去。

  蕭逸的胳膊還停在半空,維持著要摟楚璇的弧度,卻撲了空,他望著幔帳外楚璇的背影,溫煦寵溺地低頭淺笑。

  雨勢稍弱,晨光微熹,但天地間彌散著淡靄,天光白且暗淡,透過窗格茜紗滲進來,如一抹霧影落在地磚上。

  宮女添了幾盞燭燈,蕭逸已穿好了深黑赤緣的廣袖纁裳,高顯仁將衣擺和襟前的金線蟠龍捋平整了,托著垂旒冕冠退到了一邊。

  桌几已擺了幾碟熱氣騰騰的點心糕餅,蕭逸彎身坐好,拿著筷箸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楚璇回來,問:「貴妃呢?」

  宮女垂揖,回道:「娘娘說還差最後一道羹湯。」

  羹湯?還有模有樣的。蕭逸挑了挑眉,心想,難不成只過了半個月沒見,楚璇真脫胎換骨,要洗手作羹湯了?

  他怎麼覺得這事這麼不靠譜呢……

  試探性地捏了一塊栗子糕要往嘴裡送,忽見眼前繚過一片暗影,一團肥肉重重地落在了桌几上。

  是昨晚那隻肥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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