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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說漢語,這片綠洲是沙漠與中原的交界處補給站。她的預感沒錯,他們的確就能走出大漠了。想到這裡林霜降忍不住又有些感激沙漠裡膚色慘白的那人,如果他最後沒帶人回頭,恐怕自己真的就要離生機只差一線卻含恨讀盤了。

  綠洲里的人大多愛好和平,好在也有不少獵人外出狩獵沙狐,偶爾會受傷,綠洲的大夫也會簡單處理下傷口,雖見效不快,但多少也算是救回了她的命。而她的傷口因為龜息丹,也只是皮外傷,只是因為缺乏藥物加之天氣惡劣,才逐漸惡化潰爛,差點成了要命傷的。

  這樣將將養了一周,林霜降便能下床了。這時候包裹里的金葉子總算發揮了作用,這些金子替她付了醫藥住食的費用,甚至買到了好馬和乾糧。

  唯一遺憾的,是這些人沒法治療那人被太陽灼傷的眼睛,只能幫他治療其他皮膚上的燒傷。因為無法同人交流,這名灰發的傢伙便被周圍的人都稱為「怪客」。

  這位和常人發色瞳色乃至膚色都不一樣的「怪客」因為換上眼疾,加之語言不通,便更加寡言少語,不大與人交流。除卻換藥十分便是一言不發,若不注意,任誰也無法發現她。

  先前林霜降在另一處養傷,等她能下床行走後才發現這個問題。畢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林霜降當然不能放著他不管,更不能任憑所有人「怪客」「怪客」的叫下去。

  她能下床活動的第一件事便是摸到了那人養傷的屋子裡。然而進了他的屋子,林霜降才發現,這個同她一齊從那可怕沙漠走出來的人,目前的問題恐怕不止是因為語言不通而引起的「社交焦慮」這一點小小的問題。

  他怕光。

  那間小屋內所有的窗戶都合得嚴嚴實實,有光從紙糊的窗紙內透過來,他必然會選擇另一側陰暗的牆角。仿佛只有牆角的陰涼才能給他安全。

  林霜降猜想,大約是那半個月幾乎將他一層皮都剝下的暴曬日子留下的陰影。可人活在世上,怎麼能一輩子不見陽光?林霜降在心裡做了計劃,面上卻只能嘆了口氣,接近了他。

  這人十分警覺,在林霜降還在門外的時候便發現了。

  他坐在竹椅上,背脊卻挺得筆直,一應氣度盡絲毫不比林霜降所見過的西域首領差上一星半點。雖閉著眼,面朝著的方向卻是半點不錯。林霜降合上了門,隔絕了陽光,走至他身邊,笑道:「謝謝你最後救了我。」

  那人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像是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竟是淡淡的笑了笑,搖了搖頭,說了句林霜降依舊聽不懂的話。

  雖然聽不懂,但不妨礙林霜降的感激。

  她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對方說身邊,自顧自道:「雖然已經認識很久了,但我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對方名字,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林霜降,師承墨家。」

  對方聽著她說了一大串,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說了句詞,卻又自己搖頭否定了。林霜降也不惱,笑眯眯的拉過了對方的手,在對方詫異的神情中,指向了自己,字腔正圓的開口道:「林霜降。」

  那人想要縮回手,但考慮到林霜降的武力值,遲疑片刻還是放棄了,任憑林霜降抓著。林霜降見對方似乎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將他的手指直接戳向了自己的臉,又重複道:「林霜降。」

  那人顯示下意識想要縮回手指,然而在林霜降難得的強勢以及重複的一遍遍「林霜降」下,他漸漸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動了動手腕,碰上林霜降的臉,發音模仿道:「林、霜、降。」

  林霜降笑彎了眼,鬆開手:「嗯,我,林霜降。」

  那人十分聰明,當下明白,便也有樣學樣的扯了林霜降的手,猶豫按著自己的眼角,輕輕念了一個音節:「卡盧比。」

  他抬起頭,闔著雙目,向林霜降微微笑道:「嗯,我,卡盧比。」

  見這辦法有效,林霜降便每日都來同卡盧比說話,說些最簡單的的東西,從「你我他」教起,一時間竟然林霜降覺得自己回到了幼時,只不過這次她不是被教導的那個,而是教人的那個。

  除了學生的塊頭有些大外,種種場景還真是差不離。

  在她能行動後,綠洲一連七天都是熾熱的晴天,她也不急,更美勸過卡盧比出門。直到第八天,她終於等到了難得的陰天,便高興地衝進卡盧比的屋子,想要帶他出來。

  卡盧比顯然對曝露在天空下沒太多好感,林霜降只能用這簡單的詞句,好說歹說的勸。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卡盧比勉強將胳膊伸出屋外光亮處。

  林霜降見他將胳膊伸出後比他還緊張,盯著蒼白的皮膚看了半晌,確定沒起一個泡後才舒了口氣,笑道:「看吧,我說不會受傷的。」

  卡盧比也有些疑惑的收回了手臂,伸手碰了碰,確定無礙後,才在林霜降的拖拉下踏出了房門。

  即便是陰天,外面也比屋內要亮得多。

  卡盧比站在空曠處,感覺到微風拂面,氣流奔涌,比屋內的空氣及狹小的空間不知要清醒寬廣多少。林霜降觀他膚色,變多少猜到他之前生活的地方一定甚少接觸陽光,否則膚色不會如此蒼白地近乎鬼魅。

  她曾聽令狐傷說過,西域有種族居於沙漠地下洞穴,靠洞口泄露光線為存,整日活在陰暗中,為沙漠裡稀少的地下水而互相搏鬥。因為常年活在黑暗中,他們的夜視能力無人可及,同樣的他們的皮膚頭髮乃至瞳孔,也都因此而與常人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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