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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令他暗中追查幾名「欽犯」的下落,他一直毫無頭緒,但是他知道,這些「欽犯」曾出過一本叫做《鮑君與他的白月光表妹》的話本,侍衛統領得知這話本子近日出了新,立刻便趕去書局搶購了一本,還差點與幾名秀才大打出手。
宋君接過這話本大致翻了一遍,目光久久停留在作者魚蓮姬寫的致歉函上。
他知道,魚蓮姬其實就是皇后。
宋君冷笑,底下人遍尋不到,最後竟是以這種方式令他得知那伙人的消息,實在太過諷刺。
侍衛統領猶不知死活,沾沾自喜道:「陛下,臣已通過這話本,發現了他們的下落。」
宋君略感意外,挑眉示意他繼續。
侍衛統領胸有成竹道:「這話本子裡幾次提到海鮮,臣估摸著他們應是在臨海之處躲著,已命手下去沿海的各處村落搜找,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將欽犯找到。」
話音剛落,一隻九龍琉璃盞已砸了過來,宋君額角青筋爆起,大聲斥道:「蠢材,這話本之所以屢屢提到海鮮,是因為男主就是個賣海鮮的!」
侍衛統領躲不敢躲,被琉璃盞砸到了仍跪得直挺挺的。
這侍衛統領實在太蠢,宋君免了此人的職,鬧心地將人都攆下去。
他已得到了這個世界的帝位,可是又如何呢,在他的世界,曾經信任的人都離他而去,這個世界,他已誰都不信任。
依舊還是成了孤家寡人。
再一次君臨天下的感覺,竟是身下這張龍椅有些冷。
皇宮也很冷。
因為這個世界的自己,僅立了一位皇后,除了皇后的蕊珠宮,其他宮苑都形同虛設。
而他又把原本最熱鬧,燈火通明的蕊珠宮給封了,入了夜,出了此刻他所在的養心殿,整個皇宮竟是一片死寂,他也不知自己還能往何處去。
「皇上,這些日子您總是自己待著,不若就讓奴才喚些人過來伺候吧。」
新的內侍總管揣測著帝心請示。
宋君想起漫漫長夜徹骨的冷意,可有可無地准了。
很快,一隊或妖嬈或清秀的女子扭動著腰肢步入養心殿,要知道皇帝登基之後便專寵皇后,連個眼神都沒給過別人,但凡攛掇納妃的一律拖出去打板子,想勾引皇帝的更沒好下場。
宮裡的女人差不多已死心了,誰知這會兒皇帝竟想召宮人,瞧瞧,皇帝對皇后的寵愛也不過如此。
宮人們眼裡流露出欣喜,都被宋君居高臨下看在眼裡。
當了多年的皇帝,宋君很清楚這些宮人的心思,個個都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都是為了龍椅,又有誰僅僅是為了他?
宋君倒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哪怕皇后之位擺在面前,都能灑脫地推開,還告訴他莫要強求。
他為何非要強求,而今算是明白了,可不就是因為世間只有一個這樣的人?
宮人們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有皇后作比,他只覺得這一張張濃妝艷抹的臉十分可憎。
「……退下。」宋君興味索然。
「皇上,可是不合心意,或是想召男子?」內侍總管殷殷詢問。
「都滾吧,還有你!」宋君厲聲道。
以為奪回了帝位,就能擁有這個世界的一切,可是為何他已有了帝位,內心卻越來越空虛?
宋君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踟躕再三,將龍案上的話本拿過來,企圖從字裡行間窺探起另一個自己的生活。
明明都已是喪家之犬,卻依舊在他看不見之處過得瀟灑,甚至還有心情繼續縱容妻子寫話本。
毫不顧忌他也會看見這話本,更不怕他會順著這話本,將藏身之地找出來……
「來人!」宋君突然想起什麼。
侍衛聞聲沖入殿內。
宋君沉聲道:「快去給朕徹查,是何人將話本稿子送至書局……」
皇帝最近喜怒無常,動不動就要用刑,侍衛戰戰兢兢道:「陛下,統領之前就已查過,書稿就是突然出現在書局桌上,且……且對方已從書局處提前取走了稿酬,統領派人盯住書局,可、來往全是買書之人,並無所獲。」
宋君:「……」
宋君又體會到了當初滿大街都貼滿了自己丑陋畫像的海捕文書,一口惡氣發不出來的憋悶!
對方很明顯就是有備而來,否則怎會如此囂張?
這些日子,他處心積慮替換另一個自己在朝堂的勢力,滿宮上下已加強了戒備,動輒如臨大敵,可是對方……竟如此不在意。
仿佛這個皇位就是施捨給他的,他在為朝政而忙,可對方卻樂得逍遙自在,若這一招是攻心,他怕是已輸得很慘……
宋君大怒,將手中話本用力丟擲出去。
可是最後,仍不得不撿回來,認命地研究著那些酸掉牙的小故事。
八月中的一天,驕陽似火。
齊鈺本有些擔心兒子太小,經不起暑熱,可是行宮裡涼風習習,根本就是瞎擔心。
小胖崽慕容熙已能靈活地爬來爬去,靠自己在行宮裡艱難探險。
慕容駿穿了一襲玄衣,頭上戴著墨冠,經過齊鈺身邊時,往他手裡悄悄塞了個東西。
「待我走了再看。」慕容駿吩咐道。
齊鈺應了,問:「這便要去了麼?」
「嗯。」慕容駿道,「機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