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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蘭轉過臉看著普克,嘴角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伸到普克面前,正正經經地說:「你好,我叫項蘭。你也可以叫我阿蘭,我姐姐和好朋友們都是這麼叫我的。」

  普克笑著伸手和項蘭的手握了握,說:「你好,項蘭。」他發現自己的手被項蘭握得很緊,項蘭還悄悄用一隻指尖輕輕勾他的手心,弄得他痒痒的。

  普克還真是沒有與這種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尤其是在如此特殊的一種環境之下。他想鬆開手,卻被項蘭的手抓得緊緊的,又不想被項青看出來,一時之間,真不知如何是好。

  項蘭一直緊緊盯著普克的臉看,忽然鬆開手,哈哈大笑起來。項青有點生氣地看著她,她忽然收住笑,湊到項青耳邊悄聲說:「姐,這人一點都不色,挺正經的。」

  項青不知普克是否聽到項蘭對自己的耳語,對妹妹的表現又好氣又好笑,抱歉地對普克說:「對不起,阿蘭像個小孩子,但她沒有惡意,請別介意。」

  普克笑著搖搖頭,剛才項蘭對項青的「耳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他聽見。普克想,這個項蘭,看上去像是線條很粗、我行我素、任性放縱的樣子,其實,她的內心世界說不定會與外表截然不同。

  項青對項蘭說:「好了好了,趕快洗洗手,準備吃晚飯了。」

  項蘭一旋身子,從項青普克面前走開。普克毫無心理準備地聽到項蘭唱起了歌,是一首普克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時下會流行的歌。那首歌是一個聽起來聲音嗲嗲膩膩、故作甜美的女人唱的,最讓普克覺得不能忍受的是它的歌詞,而此刻,那歌詞正從項蘭嘴裡飄出來。項蘭的聲音倒是清脆甜美,可她不知是有意誇大,還是刻意模仿,把那首歌的味道唱得比原唱有過之而無不及。

  「……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還有一個叫人愛,姐妹們,跳出來……」項蘭搖搖晃晃地走進廚房洗手,整幢房子因為空曠,有著很好的混響效果,她似乎很得意於自己的歌喉,將這句歌詞反反覆覆重複著,簡直令普克想哭出來。

  項青看到普克終於沒有克制住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忍俊不禁,悄聲對普克說:「這鬼丫頭,她故意的,也不知為什麼,自從這首歌出來以後,每認識一個陌生男性,她就喜歡這樣捉弄人家。」

  普克笑著說:「她的聲音倒真是不錯,像經過訓練似的。」

  項青說:「你真有幾分耳力。阿蘭從小喜歡唱歌,我們專門送她去學過幾年聲樂,老師都說她有潛力,但阿蘭總是這樣,做什麼事都不專心,練了一陣子又……」

  正說著,項蘭已經從廚房裡出來了,大而明亮的眼睛帶著點懷疑,看看項青,又看看普克,用肯定的語氣說:「我就知道,你們倆一定在悄悄議論我,對不對?」

  普克暗想,項蘭其實遠比她表現出的樣子聰明,也許,她只是想用一種凡事占領主動地位、對一切都表現得滿不在乎來掩飾她內心潛藏的某種情緒。這種情緒是什麼,普克暫時不得而知,但他有種預感,早晚他會知道,那個更真實的項蘭是什麼樣子。

  項青沒有理睬項蘭的話,說:「快去準備一下碗筷,我去廚房端菜了。」又對普克道,「你可以去廚房洗手,如果想去衛生間,就在那邊。」

  普克洗過手來到飯廳,聽見項蘭正笑嘻嘻地跟項青說:「……是就是唄,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我又不會告訴章輝。」

  項青拿筷子敲了一下項蘭的手背,項蘭笑著往手上吹氣,又誇張地用另一隻手不住地揉。

  吃飯時,項青用公筷給普克夾了幾次菜,也給項蘭夾了一些。而項蘭顯得很沒食慾,用筷子懶洋洋地撥著碗裡的米粒,偶爾才吃上一小口。

  項青關心地說:「阿蘭,怎麼吃那麼少?不舒服嗎?」

  項蘭笑著說:「沒有啊,減肥嘛。」

  項青說:「你夠瘦的了,還減什麼肥?再減就成乾兒了。」

  項蘭說:「唉呀,現在時裝店就流行一個瘦字,多長一點肉,那些好看的衣服就硬是穿不進去,活活把人急死!」

  項青說:「你們這些女孩兒,真是……」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項蘭乾脆放下碗筷,說:「瞧你這語氣,好像你已經是老太婆了似的。哎,對了。」項蘭的臉轉向普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普克,「你今年有多大年紀?」

  項青叫了一聲:「阿蘭!」第6節  普克一直沒怎麼說話,這時笑著說:「我大你很多呀。」不知怎麼搞的,和項蘭一起說話,好像就是沒法太正經。

  項蘭眼睛一轉,說:「看你這樣子,也不過三十出頭吧。那,你結婚了嗎?」

  普克笑容可掬地說:「還沒有。不過,我可沒有你想得那麼年輕。」

  項蘭兩手輕輕一拍,說:「好。」

  項青板起臉說:「阿蘭,今天你是怎麼了?」

  項蘭卻毫不在乎地說:「沒怎麼呀,聽說他沒結婚,為他高興唄。」

  說完,似乎等著兩人問她為什麼。可項青和普克都忍不住地笑,卻誰也不順著項蘭的意問為什麼。

  等了一會兒,項蘭看他們沒反應,仍然很有興致地說:「我知道你們雖然嘴上不問,心裡卻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還是我主動告訴你們吧。第一,結婚多不自由呀,再也沒有選擇的權利,天天就得對著那麼一張同樣的臉,總有一天會看厭吧。第二,要是一不小心結了婚,過不多久彼此看厭了,為了打發時間,就得生個孩子,那可就煩死了……」說到這裡,項蘭臉上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沒了興致,糙糙收場,「第三,就算要結婚,也得找我姐這樣的。唉,算啦算啦,知道你們不喜歡聽,我不說了還不行麼?」

  忽然之間,項蘭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坐在桌前,雙手撐著下巴,一語不發地愣神。

  項青看了普克一眼,又看著項蘭,柔聲問:「阿蘭,有什麼事麼?」

  項蘭抬眼看了看普克,她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這時沒有了捉弄人的表情,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來。

  「沒什麼。」項蘭無精打采地說,低落的情緒與剛才簡直不像一個人。說完,她站起身,對普克勉強笑了笑,說:「對不起,你們慢慢吃,我先回房間去了。」

  項青看著項蘭離開,臉上罩了一層愁雲。沉默了一會兒,說:「恐怕是有什麼事,對不起,普克,我去看看,你先吃好嗎?」

  普克溫和地對她笑笑,說:「沒關係,你去吧。我想她可能是有什麼事,剛才還說找了你一下午。」

  項青看看普克,溫柔的眼睛裡含著一絲感激,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轉身出了飯廳上樓去了。

  普克慢慢吃著飯,暗暗猜著項蘭究竟有什麼心事。從剛才項蘭的反應來看,說不定事情會比較嚴重。普克回想著項蘭說的話,心裡已隱約猜到了是哪一類事情。正想著,項青慢慢走了進來,普克一眼看出,項青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項青在普克對面坐下,眼睛望著桌面,長而密的睫毛低低垂著。好一會兒,才抬起眼睛,目光里有一絲悲哀,看著普克說:「阿蘭懷孕了。」

  普克沉默了一會兒,這個結果與他剛才暗中的猜測是一致的。他問項青:「多久了?」

  「她也不大清楚,大概一個多月吧。」

  普克想了想,平靜地說:「別著急,看看醫院有沒有熟人,帶她去處理一下。」普克想,憑項青這種家庭及項蘭這樣的性格,估計是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的。

  項青克制不住低低呻吟了一聲,用手掩住面孔,聲音顯得很掙扎:「她不該這樣的,她不該這樣的……」

  普克看著項青,心裡忽然隱隱感覺到一絲憐惜。這種憐惜不同於普通的同情,而是讓人出自內心地想給對方以幫助,為對方分擔憂愁與痛苦的那種感覺。在短暫的時間裡,普克極力控制自己的這種情緒,他很清楚目前自己所處的位置與身負的責任。即使能夠為項青做些什麼,也僅只限於行動本身,而不能帶有情感上的因素。否則的話,很難在下面即將進行的工作中保持完全的客觀。而偵破案件,才是普克生活的中心。

  普克低聲說:「其他的問題慢慢考慮,還是先想辦法,解決最要緊的事吧。」

  項青長長嘆了一口氣,將手從臉上拿下來,說:「也只有這樣了。我就擔心她會出這樣的事,旁敲側擊地提醒過很多次,你也看到了,她……怎麼辦,我又不太懂這些事,又不可能告訴我媽。」

  普克說:「現在醫院裡做這種手術應該很方便,不過,要找安全可靠的。我想,你陪著她去比較好。」

  項青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抬起頭,看著普克,臉上露出懇求的表情,小聲說:「普克,我知道我提這樣的請求可能有些過分,可是我實在……」

  普克溫和地打斷了項青的話:「別害怕,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去。只是A市我不太熟,你先找好醫院,我們儘快就去吧。」

  項青默默地看著普克,有一種很複雜的光芒從黑不見底的眼眸深處浮起來。那種光芒是如此奇異,普克辨不清其中真正的內容,卻仍然被它所吸引,使他既想沉浸於其中,又有一絲絲的懼意。而這種複雜矛盾的感覺,是普克以前從未體會過的。

  項青沒有對普克說謝謝,只是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告訴普克明天她會給普克打電話。然後她要送普克回賓館,普克堅持謝絕,說他想在外面慢慢走走,要考慮些問題。項青也沒有勉強普克,只將普克送到了門口。

  普克走了一段路,回頭看了看,正好見到項青輕輕地掩上她們家的院門。他在原地略微站了幾秒鐘,轉身走開了。七

  普克從項青家出來之後,並沒有馬上回賓館,而是在街頭找了部公用電話,撥通了馬維民家的號碼。

  「喂,請問馬維民馬副局長在嗎?」聽到是一位女性接的電話,普克客氣地問道。

  「哦,請問你是哪一位?」

  「我姓普,您對馬局長這麼說,他就知道是誰了。」普克謹慎地回答。

  對方請普克稍等,放下話筒走開了。稍過了一會兒,馬維民的聲音出現在另一端。

  「小普嗎?你好你好,我是馬維民。」

  「馬局長,是我。我剛從項青家裡出來,您現在有空兒嗎?今天我們在一起談話時,我有點小問題還不太清楚,想再跟您談談。」

  馬維民馬上說:「有空有空。這樣吧,你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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