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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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夫人,趕快醒醒!」

  寒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來,窗外天還未大亮,透出模模糊糊的光,她揉了揉眼睛,問:「冬青?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急急忙忙的?」

  「夫人,王……王回未央宮了。」冬青顯然是剛跑回來的,額頭還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

  寒池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迅速的套上鞋子,一面問:「什麼時候的事?現在已經到宮了嗎?」連他自己都忘了這是進宮之後的多久了,大概是一個月,也或者是兩個月了,總之秋天已經悄然離去了,而她自那次闖千禧殿之後再沒有見過南羽彥,溪妃自然不會再讓她擅自闖入,她也只得差人守在殿外,期望待到南羽彥出來時見上一見。

  可這一守,居然過去這樣久了?她差點以為南羽彥死也要死在千禧殿了。

  「王今兒個一早從千禧殿出來的,夏貴還以為看錯了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跑回來稟告,這會子王應該也快到未央宮了。」冬青為她披上襖子,主僕二人匆匆的走出大殿,轎攆已經候在門口了。

  寒池小心的坐上轎攆,叮囑下人小心走路後,才問:「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冬青笑了笑:「回夫人,奴婢已經查過了,今天是張將軍的生辰。」張安死後,南羽彥已經恢復了他將軍的名號。

  寒池愣了愣,道:「不去未央宮,去秋夕宮。」

  轎攆往秋夕宮而去,冬青只愣了一秒,即刻反應過來,張安生前一直住在宮人居住的秋夕宮的。

  和整個富麗堂皇的南禹王宮相比,秋夕宮真是宮如其名,秋夕宮位於王宮的西邊,宮廷很大,由三個院子組成,右邊是一個四合院的形式,中間一口井一方石桌,四面都是整齊的廂房,門前幾顆矮小的棗樹,這裡是普通宮人住的地方,通常是幾個人住一間。中間的是宮裡比較有權勢一點的宮人居住,因而庭院也就富麗得多,院中有假山和噴泉,雕花門窗,有的宮人會拿出自己的俸例添置些裝飾,但大多都是王御賜的。而左邊……左邊不同於右邊和中間,左邊都是獨棟獨院,因為這裡居住的,都是曾經的達官貴人被貶為宮人居住的,人數不多,也許幾年也碰不上幾個,也許哪一年多一些,就會住不下,總之這裡是特別的。

  張安生前就住在秋夕宮的左邊,他的院子在最西側,院子裡一口獨立的井和一顆梅樹,房屋也一如張安生前那般簡單樸素,他一直是個不愛權勢的人。

  轎攆在秋夕宮外停下,天色還未大亮,院裡只有極少的幾個宮人當值,見著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她輕輕的往東邊走進去,一面走,一面感受著這裡的一磚一瓦,心忽然就揪了起來,不可遏制的疼。

  張安的小院叫梅園,她擺擺手示意冬青在門口等候,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

  正廳的門關著,裡面透出微弱的光,她深吸一口氣,直接走進去。

  裡面的人有點憤怒,不滿的嚷道:「朕不是說了不准進來打擾嗎?」

  寒池沒有理會他,慢慢的走過去,走到他旁邊時,他已經回過頭來,眼中有一抹驚詫一閃而過,隨即是死一樣的沉默,寒池從香案上拿過一炷香在蠟燭上點燃,吹滅,然後朝令牌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然後插上,之後才轉身道:「恐怕整個王宮裡也只有你記得張安的生辰吧?」

  南羽彥扯嘴冷笑,不冷不熱的道:「夫人不是也記得嗎?」

  寒池低垂下頭,好半天才抬起頭來,問:「你是在怪我嗎?張將軍是因為我才死的,你是在怪我?所以才一直躲著我?」

  南羽彥轉過身去,眼底的痛色已經遮掩不住。

  「不是怪你,怪我自己而已。」

  寒池覺得心像是被打破了一個口,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她覺得有很多話要說,可是最後說出口的,卻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你失去了至關重要的人,對不起,讓你這樣作踐自己,對不起,到了現在除了說對不起我什麼也做不了。

  小小的房間裡安靜得能清晰的聽見呼吸聲,寒池覺得房間太悶了,她想要走過去打開窗子,可是又好像受了什麼蠱惑似的動彈不得,過了許久,她聽見南羽彥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然後南羽彥轉過身來了。

  其實她想不出來這短短的時間裡南羽彥的心裡經過了多少思想糾纏,可是她聽見他嘆息,這就很好了。

  南羽彥很久沒有看見寒池了,上一次在千禧殿他其實沒有真正看過寒池,大概是打從心底不敢去看,不敢看什麼呢,不敢看她眼裡的失望吧?雖然他知道失望是必然的。面前的寒池一聲素白的襖子,不施粉黛的臉因為懷孕後圓潤了許多,對,他將視線移到她腹部上,雖然故意穿了很大的袍子,還是能夠看出微微隆起的腹部。他想,很好,以前總是覺得寒池一副病怏怏的摸樣,好像隨時都會死掉,現在她是母親了,懂得為了孩子照顧自己了,你瞧,可不就是這樣?人都需要一個寄託的。

  可惜,他沒有一個寄託。

  他走近寒池兩步,伸手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腹部,低低說:「以前張安總是和我說,我什麼時候也生個孩子,他總是遺憾我沒有孩子,我那時候還罵他來著,罵他什麼?不記得了。不過他總是提一提,從來不逼我,其實我知道,他很想抱抱我的孩子的?」

  寒池沒有說話。

  南羽彥又道:「我一直很小心,可是有一次還是有一個妃子懷孕了,我很生氣,叫太醫給那個妃子熬了墮胎藥,那次張安很生氣,他很少生氣,可是那次真的發火了,他還打了我。」南羽彥指了指自己的右臉,笑著說:「打的這裡?他下手很重,我的臉當時就腫了,不過後來那個孩子還是不在了,是另一個妃子下毒毒死的,我後來就說,你看到了吧,沒有人庇佑的皇子都是這個下場。」

  寒池後來很多次都想起那個清晨,那個輕輕她腹部喃喃說著往事的南羽彥,她真的是到後來才發現他當時笑得很乖巧,對,像一個孩子一樣一臉純真,她那時候因為難過,總覺得他笑得淒涼,可是後來她知道其實那時候他當真是開心的,不過,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那樣笑過……

  她以為她會聽到關於他曾經發生的故事,或者至少聽到他和張安的故事,可是沒有,南羽彥說完那些話,便收回了手,仍舊再笑,只是有些疲憊,他道:「在宮裡,沒有庇佑會生活得很難,有了庇佑會更難,你現在有孩子了,不該呆在宮中,我安排你出宮吧,去清月寨,龍暮雪會照顧你,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的。」

  寒池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要送我出宮?」

  南羽彥雙手一攤:「這樣不是很好嗎?龍暮雪是醫者,你去清月寨,對你和孩子,對我都好?你留在宮裡幹嘛?宮裡多危險不知道嗎?我沒空保護你,知不知道?還是你很想當南雛夫人啊?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吧?我有讓你誤會嗎?那我解釋一下,我對你沒那意思,真的,一點也沒有……」

  「夠了!別說了!」寒池喊出來,臉上冷冷的,其實早已經瑟瑟發抖了。

  南羽彥無奈的笑起來,好像在說,怎麼?這樣就受不了嗎?

  寒池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出口來:「南羽彥,我告訴你,你想現在趕我出宮嗎?門都沒有!我不會走的,我絕對不會走的。」

  南羽彥心裡一顫,面上卻仍是平日裡那副無所謂的笑,他甚至聳了聳肩,道:「好啊,隨便你,那接下來的生活,你要是遇上什麼困難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好嗎?這樣吧,我們朋友一場,我給你下一道特令吧,你要是什麼時候想要出宮了,不用請示我,隨時可以離開,好嗎?」

  南羽彥說完,優雅的彎了彎身子,以完美姿態退出房間,門打開的瞬間,光線灑進來,香案上令牌的字便明亮起來,透過那些字,寒池好像又看見張安慈祥的笑容,寒池突然就緊緊的捂住了嘴,生怕稍微不注意那來自胸腔的嗚咽聲就會傾瀉出來。

  張安,你這麼疼南羽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怎麼才可以把曾經的南羽彥找回來?!你告訴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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